第七十一章 新官上任
胖子一张脸顿时因为愤怒而变得如同猪肝色,气喘如牛,肥肉扭曲起来,指着二人喝斥道:“放肆!我本官乃信任老柳镇县太爷,敢在我面前这般无礼,这里的执戟郎何在?他是怎么教育属下的!”
二人一听,顿时惊了一跳,止住笑,沉声道:“你说你是新任县太爷,可有凭证?”
胖子从袖中取出一卷红色瑞纹云锦的诰敕文书摊开,在阳光下光彩夺目,咬牙切齿道:“瞪大你们的狗眼给本官看清楚,吏部大印在此,是否有假?”
一名武卒想拿过来看看,却被胖子一把拍掉他的手,不过却因为用力过猛,武卒这段时间又被卫通拼命操练,手掌坚硬如石,把自己的猪蹄子拍疼了,龇牙咧嘴的骂道:“你的脏手也配拿这诰敕文书?弄脏了你赔得起吗?赶紧给我滚去喊人!”
两名武卒只得跑入城内,一个去通知县衙,另一个去通知卫通,至于老百姓,大街上那么一喊‘新上任的县太爷来了,就在城门口,大家快去看啊!’所有人就会蜂拥而至。
胖子扇了扇风,啐了口唾沫骂道:“都立秋这么久了,咋还这么热,这些蠢货都不知道给本官搞点儿解暑降温之物来!”
车上那名女子用丝巾掩着口鼻,厌恶地道:“什么鬼地方嘛!你看这土,都把人家衣服弄脏了!这辈子没当过官似的,散尽家财从郡里跑到这种地方当个芝麻小官,你想什么呢,早知道人家还不如继续待在春风楼里面,起码不用受这罪!”
胖子擦了把汗,抓着女子的轻声细语安慰道:“没事没事,到了县衙就让人给你洗嘛,你先凑合几日,等我搞到钱,就带你到最好的铺子做新衣服。”
女子嘟着嘴娇嗔道:“只做衣服啊?那些豪门大户的太太小姐,可都穿金戴银的,人家却只有这么个镯子”
胖子嘿嘿笑道:“急啥,到了这地方,老子就是天,百姓再穷,使劲打压搜刮一番,你想买什么都买得起!到时候把身上挂满都成!”
女子这才喜笑颜开,娇笑道:“大人,你还没进城呢,就想着怎么做个贪官了啊?”
胖子不以为耻道:“做官不贪,那我变卖祖上家业,找了无数关系才买来的这个县太爷不就白买了?你不懂,像这种穷乡僻壤,山高皇帝远,只要不发生什么太大的事儿,上头根本想都想不起来,我就是这里的土皇帝!他妈的,谁不听我的,我有一百种法子弄死他!”
“哎呀,不要动不动就杀啊杀的嘛,你吓不吓人。”
胖子笑道:“不立威可管不住这里的老百姓啊,你是不知道,我有个远房表兄,听说当了一年县太爷,你猜他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说出来吓死你!”
“多少多少?”女子立刻兴奋地问道。
胖子凑近女子耳畔,深吸了一口气那令他陶醉的香气道:“五十枚秘银钱!”
“啊?!这么多!”女子惊呼道。
“小点儿声,所以说啊,别嫌这里又脏又远,我们不用待几年,等弄够了钱,就到郡里再买个官儿,只要钱够,想当什么官老子就当什么官!”
女子娇媚无限地趴在胖子肩膀上,嗲声道:“那红梅以后可就全指望大人您了啊!”
胖子被叫的骨头都酥了,恨不得把这个妖精就地正法,揉了揉裆道:“放心吧,以后包你吃香的喝辣的,不过待会儿,本大人可得指望你先给我泄泄火啊!”
“讨厌~”
“哈哈哈!”
就在两人腻歪的时候,卫通带着所有驻军以及县衙上下人员赶到城门口,而百姓们也争先恐后挤了过来,都好奇地打量着这位新任县太爷。
陈零跟李大福他们也都来了。
卫通上前一步,抱拳道:“执戟郎卫通,见过县尉大人!”
虽说卫通与县太爷是平级,并且两人隶属不同,但实际上县太爷还是比他大了半级的,行下官礼是应该的。
胖子斜眼看了卫通一眼,从鼻子里出来冒出一个“嗯”字,然后板着脸训斥道:“你是怎么管教手下的,竟敢对本官出言不逊!”
卫通眼神扫过去,两名守城武卒连忙低头,卫通哼了一声,然后对胖子道:“大人见谅,我代他们与您道歉,回去之后,自当多加管教。”
胖子也懒得跟这两武蛮子计较,咳嗽两声,准备说话,但是发现自己太低,于是又撅着屁股爬上木车,大肥屁股扭动,活脱脱一只成了精的肥蛆,站直身体大声道:“都给我听清楚了,本官苏云瑞,乃老柳镇新任县尉,上任前,有些规矩,提前先告诉你们!”
“第一,日后碰着本官,必须行跪拜之礼,口称大人,不可与本官对视,亦不可呼我之名!否则视为不尊本官,杖十五!”
“第二,即日起,早堂为辰时七刻,散衙为,酉时一刻,过时不再投文听审!”
“第三”
“槽,这死肥猪脑子有病吧!”李大福偷偷骂道。
陈零也是一脸愕然,与朱河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差了!
亏他还有个听上去人模狗样的名字!
口若悬河说了一大堆,虽然此人着实恶心,但应该还是读过书的,起码这一套一套的,特么一般人还来不了!
“第二十咳咳,也是最后,最重要的一点!明日起,开始征收本年田赋(农业税),由于这几年王朝内有山匪贼患,外有妖窥敌伺,可谓是内忧外患,因此除主税之外,还需征收剿贼饷、练饷、火耗、赈灾税、治水税等,本官已经替你们算清楚了,按照人头,每人需缴纳精铜钱三枚,主簿与户房主吏,你们二人全权负责,一个负责统计全镇人口名册,另一人负责张榜放告,五日内若是收不起来,那个什么木桶还是饭桶来着,你就带着驻军与三班衙役逐门逐户上去要!错过一天,税款增加一倍!”
“一个人,三枚精铜钱?!”百姓们一听,顿时炸开锅了,老柳镇贫瘠,土地稀缺,收入基本刚够温饱,寻常人家哪里来的钱,一人三枚钱,要是那些家里有十来口的人家,不就得三十多枚钱了!
卫通不在乎这苏云瑞对他的称呼,皱眉道:“苏大人,这赋税是不是太重了!老柳镇不像那些附属大镇,人均土地不过两分,加上这几年不是旱灾就是水涝,庄稼不说颗粒无收,但家家户户也没有多少余粮了,尚有许多人要靠野菜野果参杂度日,何来如此多钱交税,您”
话没说完,苏云瑞就厉声道:“此乃朝廷法度,又不是给本官的,不交税者,施为蔑视王朝律法,一律给本官抓起来,打入大牢,收缴一切土地家产变卖交税!”
“还有,本官这是在跟你们商量吗?身为大荒王朝官吏子民,王朝保你们不受妖邪敌国迫害,现在为王朝出一份力,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勿要多言,立刻带本官去县衙休息,准备酒食,走了这么远的路,本官累成什么样了,你们是不是瞎啊!”
苏云瑞骂骂咧咧,叫来衙役搬东西,进城之前还不忘狠狠抽了几鞭子两匹瘦马。
陈零看的眉头紧锁,老柳镇怎么来了这么个玩意儿!
百姓们更是哀嚎一片,有些穷苦人家,连饭都不能吃的太饱,哪里来的钱交这么重的税啊!这不是要他们的命是什么。
之前朱河当县太爷的时候,只听说过田赋,而且一户不过十颗‘线珠’钱,‘线珠’钱是用铸造精铜钱的边角料参杂其他矿石铸造,黄豆大小,用线穿着,所以得名‘线珠’钱,一百颗线珠钱,合精铜钱一枚。
就这尚有一些家庭拿不出来,都是朱河用自己的俸禄垫付,如今一下子就要收缴三枚精铜钱,这简直就是不打算让老柳镇百姓活了!
“卫大人,王朝的赋税如此繁重吗?而且县尉就能私自做主了?”陈零拧着眉头问道,他家里算是有七口人,二十一枚精铜钱也出得起,但这不叫个事儿啊!
卫通黑着脸道:“王朝有句话叫‘皇权不下乡’尤其是我们这种偏远小镇,朝廷根本不管,县尉几乎有着无限大的权柄,是赋税也是由县尉根据一地收入情况来定,除却主税田赋外,其他税款可收可不收。”
“艹,那咱们为啥要听他的?!”李大福怒声道。
卫通叹了口气:“因为人家是本镇县尉!若不交,他就能够依据王朝律法予以惩戒,但是我估计这姓苏的混账玩意根本就没打算将收到的税款上缴国库,而是打算中饱私囊了。”
陈零道:“那我们是不是就可以跟上面告他贪污了?”
“哪有那么容易,上头只管政绩,他只要将今年的税款交的比去年多,昌平县县令非但不会查处,反而会进行嘉奖表彰,至于贪污,他捐官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搜刮民脂民膏吗?”
“意思是还没办法治他了?老柳镇百姓就得甘心被他鱼肉?”陈零不甘地道。
卫通苦笑着道:“除非有人不怕被株连九族,砍死那厮。”
陈零闻言,低头想了想道:“那就这么办!”
卫通下巴差点儿掉到地上:“你疯了?擅杀朝廷命官,虽然只是个小吏,但性质却不同!他死了,咱们老柳镇所有人都要跟着遭殃!”
陈零道:“我杀他干嘛,只需要吓唬吓唬他就行了,这事儿你别管了,我来操作,保证明天他就会收回命令!”
“你打算怎么搞?要不要我帮忙?”
陈零道:“要,我们先去三溪镇,到了之后你去找一个叫杜云的,让他侧面打听一下,三溪镇有没有征收这么多税赋,如果是朝廷下令,那就没辙了,砸锅卖铁都得交,没有的话就交给我。”
卫通道:“没问题,事不宜迟,那咱们现在就出发!”
三人一合计,便径直动身,马不停蹄赶往三溪镇。
路上李大福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陈零对付苏胖子,去三溪镇干嘛?难道是到三溪镇请人弄死他。
陈零笑道:“你还真说对了一半儿,不过不是请人,而是请鬼!并且也不能杀人,卫大人不是说了吗,杀害朝廷命官,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我没那么傻。”
“那你打算怎么办?”
陈零嘿嘿一笑:“山人自有妙计,你等着看好戏就行了。”
到了三溪镇,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陈零便让卫通去找杜云,自己跟李大福去了黄白家。
见到两人,黄白顿时喜出望外,赶紧招呼着婆娘去买酒肉,黄白老婆自然也是欢天喜地的去了。
黄白脸色依旧很难看,走两步停三步,气喘吁吁,冷汗直冒,进屋后,陈零替他把了下脉,片刻后道:“气血两亏,阳火微弱,不过已经不是要命的大病了,再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嗯,多亏了您,我才保住这条命。”
“小神仙今天来我家,是有啥事儿要我做吗?您尽管吩咐。”
李大福咧个嘴道:“就你喘气儿都费劲的样子还能做个啥?”
黄白尴尬一笑,陈零道:“没别的事儿,就是想问问你,上次是在哪里遇到那买命厉鬼的?”
黄白一愣:“小神仙您问这个干嘛?是准备彻底灭了那厉鬼吗?”
陈零摇了摇头:“恰恰相反,有事儿请它帮忙。”
“请请一只厉鬼帮忙?那它能愿意?”黄白懵了。
李大福道:“这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儿了,请它帮忙是看得起它,不配合陈兄弟就当场给它打的它妈都不敢认!有问题没?”
黄白连忙点头道:“没问题,没问题,只要小神仙出马,那厉鬼还不是乖乖帮忙,这是它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李大福‘啪’一下拍在黄白肩膀上,直接给拍的‘唉吆’一声重重瘫坐下去,表扬道:“你小子总算是有点儿觉悟了!晚上好好表现,那厉鬼只要敢说半个不字,就用你那棍子弄它!别总往自己皮燕子里面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