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悬崖勒马
随着秦冕一声令下,众人都将目光投向那棵槐树,此时月黑风高,乌云密布,槐树四周风平浪静,见他迟迟不肯出来,秦冕叹了口气,朝宁忆说:“你去把他揪出来。”
当宁忆将槐树后那个不知所措的大个子揪出来的时候,岁岁和江柔都愣在了那里。“啊……你不是那个大头鬼吗?”岁岁语出惊人,“你什么时候跟过来的?”
被逮个正着的川子理了理被宁忆拽歪的袖子,心里又紧张又害怕,以至于他脱口而出:“你们大半夜来墓地干什么?”
“来墓地当然是祭拜亲人了。”秦冕把一脸狐疑的川子拉到江明远的坟头,说,“来都来了,给江大人磕三个头吧。”
川子倒是老实,乖乖跪下磕了三个头,磕完他问:“不对啊,我为何要给他磕头?也没见你们磕头啊。”
“咱们都磕过了,你是新来的,总要带你认识认识江大人吧。”秦冕忽悠得川子一愣一愣的,他摸摸脑袋忽然想起正事。
“也不对啊,我刚刚明明听到你们在说草上有毒,不像是来祭拜的呀?”
岁岁不耐烦的怼了他一句:“你个大头鬼问题还真多!”要不是秦冕拦着,这丫头可能真的会抓起一把毒草塞进他嘴里。
“别吵别吵,小川有疑问我们就回答他,你没听错,我们确实是怀疑草上有毒,所以就考虑是否换一天来祭拜。”秦大人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将两件毫不相干的事情顺理成章拼凑在了一起,可把岁岁他们看得瞠目结舌,包括川子本人也快相信了。
“既然来祭拜,为何不带上我呢?毕竟现在我才是西陵府的护卫……”他说这话的时候眼光还瞄了眼身旁的宁忆,感觉这孩子眼中的杀气呼之欲出,秦冕反应神速,一把勾住孩子解释道,“咱们本来是想叫你的,可当时不是海棠姐找你有事吗?我和小宁还在门口等了你一会儿,见你不出来只好先走一步了,是吧?”他胡诌完还看了眼宁忆,这要是放在以前他铁定会骂上一句“我们去哪里管你什么事”但如今在秦大人的循循教导之下,他已经学会了一些人情世故,于是极不情愿的“嗯”了一声作为回答。
就在川子陷入短暂踌躇之时,秦冕立刻顺水推舟说下去:“那么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们改天再来。”
“这就走了吗?”岁岁一脸诧异的望着他,他稍稍背过川子朝她使了使眼色,道:“嗯,走了,等天好的时候再来。”说完又看向江柔,不用多说江柔也明白他的用意,他定是不想让那个突然冒出来的护卫知道内情才故意终止验尸的,她心领神会点了下头,转眼看向眼前的孤坟轻轻道了声:“爹,下次再来看你,你若泉下有知,记得给我托梦。”
尽管验尸未果,但从墓前的状况来看江大人身中剧毒一事十有八九,即使日后成功开棺,成功验出尸体上有毒,也未必能断定投毒之人,所以眼前一切好像有了进展,又好像毫无头绪。
回到家中后母亲竟然还未睡,她坐在只亮着一盏油灯的小屋里等着江柔回来。她先前已经看到那辆停在家门前的马车,尤其当女儿从马车上下来的那一刻她心中迷雾重重。
“小柔,你过来一下,娘有话问你。”母亲的声音从幽暗的角落传来,透着一丝沉闷,她极不情愿的走过去,心中已隐隐猜到几分。
“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我都看在眼里,你总是这么频繁的出入衙门,要是让陆家的人看到多不好?”母亲开门见山的话语压的她透不过气,她只能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好生解释:“我们跟陆家再无瓜葛了,娘你不要总是提起他们。”
“浩轩对你那么好,咱们做人不能没有良心啊,小柔,娘不是逼你一定要跟浩轩有结果,但至少不要在风口浪尖跟秦大人走那么近,万一被陆家抓到把柄,给你,给秦大人都会造成麻烦的。”母亲说到“秦大人”的时候特意压低声音,她并非不同意女儿与他来往,只是害怕女儿吃亏。
可偏偏江柔不是这么想,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才道出实情:“秦大人也帮了我们很多,只是不像陆家来的那么虚张声势,娘你知道吗,秦大人还引荐我去学堂教书,这是八百年都求不来的恩德,我特别珍惜。”
“哪有女子进学堂的?”
“有何不可?”
“是,秦大人确实对你不错,但都是看在你爹的份上,他能帮你一辈子吗?但浩轩不一样,他是真心待你啊,这么多年始终如一。”
江柔不动声色的侧过脸,说实话她已经不想再与母亲争论下去了,母亲见她面露不快,下定狠心问她:“你是不是……喜欢他?”
“我不敢。”
“你知道我说谁?”
她叹了口气,说道:“除了秦大人,还能是谁?”
可纵使她有多欣赏他、崇拜他、感激他,甚至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喜欢他,到头来都将是一场遗憾。
母亲从她失落的神情里清楚看到她那颗爱慕已久的心,这才语重心长提醒她:“秦大人是个难得的好官,他还那么年轻,西陵县肯定是留不住他的,所以你要为自己的将来考虑。”江柔低下头,轻声道了句:“为何你们都觉得女子只有靠男人才能活下去?”
“娘是过来人,娘不会害你的啊。”
“我可以靠自己的双手活的很好,秦大人给了我这个机会,即使他以后不在这里当县令,我依然可以养活你和承志,男人可以做的事,我也可以。”
母亲还要说什么,被她先一步阻止了,她坚定如山的眼神不容置疑。“娘,我下定决心的事没人可以阻止,我永远不可能嫁给陆浩轩,就像爹永远不可能再回来一样。”
“小柔你不懂,我是担心你太苦……”母亲看着她毅然决然的背影揪心说道,她却回眸淡然一笑:“做自己喜欢的事,怎么会苦呢?”
若是委身于一个她并不赏识的男人,委曲求全的过一生,那才是辛苦至极。她来到屋外,仰望漫天繁星,先前被乌云遮住的月亮也渐渐显露出来,望着那轮皎洁的明月,她忍不住默念: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