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决裂
解决完重查渝中一战的事情，大理寺卿又突然把话题转回到了花明逞身上。
“陛下，臣还有本启奏。”
萧玥一挥手，道：“允。”
大理寺卿语气恭敬，“臣等奉命清查文宁侯及其党羽，但经一夜，文宁侯拒不配合臣等询问，还将臣等拒之门外，文宁侯的几个心腹下属更是在面对审讯时态度极为恶劣，视文宁侯马首是瞻，完全忘记了自己是陛下的臣子。”
大理寺卿言罢，萧玥沉默了片刻，语气中好似感慨万千，“朕出生之际便被册封为储君，父皇亲自将朕接到身边教养，可奈何朕刚刚十岁，父皇便驾崩西去。”
“父皇临终之前将朕托付给母后和摄政王，母后以皇后之位被朕尊封为嫡母皇太后，而朕的母妃虽被追封为了裕德皇后，但却在母后的反对下都没能陪葬帝陵，朕十六岁之前，太后亲自参与朝政处理，倒是朕深居宫中，对外面的一切所知皆是迷茫不已，若不是摄政王教导朕要学会忍耐，朕还不知何时才能将皇权收回到自己手中。”
萧玥的尾音还没有落下，群臣都已经被萧玥最后一句话吓到集体跪下。
皇上明明是皇权唯一的持有者，陛下却用了“收回”，这其中所蕴含的愤懑和不满已经溢于言表。
这短短几句话，已经让在场的官员突然意识到，这天是真的要变了，以前皇上和太后之间在群臣面前从来都是“母慈子孝”，这还是陛下第一次在外臣面前说起对太后娘娘的的不满，也是第一次指责太后在朝政上的“逾越”。
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他们的陛下并没有想就此停下。
“朕父皇去世之后，母后以让朕守孝为名，将朕拒在乾安殿里，朕在真正接过朝政之前，虽有皇帝之名，但无皇帝之权，朕的好母后想要的只是一个享乐无志的皇帝，现在想想，也不知道朕的母后是不是也动过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念头。”
萧玥说完之后，这下群臣不是单纯的集体跪了，而是直接全都叩下了头，有些更是直接冷汗浸满了一身，撑在地上的手臂不停地战栗起来，陛下这话和与太后彻底决裂已无什么不同。
这也意味着，花明逞一事不会再有什么转圜的余地了。
“大理寺卿，传朕旨意，将文宁侯所有子女全部下狱，敢有反抗者，当场杀无赦，另外所有其涉事官员，朕给你三日的时间，若再呈不上什么有意义的供词，你也不用再在这个位置上坐下去了。”
大理寺卿跪在地上，低着头，道：“臣遵旨。”
景仲和丁辞跪在地上，两人一向平静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惊恐，丁辞双手握拳，冷汗在额头上滴下，而景仲竭力把自己心中的恐惧压制下去，只是奈何，这脸色依旧苍白的不见一丝血丝。
他们知道，必须让太后尽早下定动手的决心了，不然先死的只会是他们。
下了朝之后，朝堂上经历的事情并没有就此平静下去，不管是忠心于皇上的臣子，勾结在一起的太后党羽，还是一直都不参与权力浮沉的其余忠臣，都不能在短时间之内平静下来了。
群臣不敢在明面上讨论，只得偷偷在私底下说上几句，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民间亦开始有人探讨现在的皇上和以前皇上的差别，在那京中大小街巷摊边，茶馆酒楼，甚至是青楼妓院里，都有人在议论此事，直到事情被越传越真，最后已经传成了太后意图废帝谋取皇位。
“我觉得陛下可能之前真的就被太后给关起来了。”
一个穿着简朴干净的男人，端着一大碗粗茶水，往嘴里咕咕灌了几大口，然后继续道：“你看陛下今年的这些决策，那一条不是为民为国，明君之治，你看看陛下农业改革，多少有用的器具被普及，听说南边今年收获完第一茬，都快喜疯了，还要城南边的庄子听说今年收成还能翻。”
坐在茶摊外面的一个拿着锄头的老农，听到这里，几步就走了过来，听起来语气很兴奋，“听说我们里长他小舅子今年去南方进货的时候就吃到了陛下推广的的芋头，听他说那可好吃了了，关键是这东西一亩产的比咱们种的小麦大米高的没影，这样咱们的赋税也能减轻不少，哪怕大米小麦的交上去，这东西也能养活一大家子。”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听到这里，赶忙也加入了话题，“还有那军事改革，我那参军的侄子说，自从改革开始，他们那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
“就是，你看看，陛下这才持政多久，就能有如此好的成效，倒是以前太后监国的时候，我都觉得……咳。”那个穿着简朴的男人左右看了几眼，见没有官府的人之后才说道：“我都觉得陛下不是在这游玩就是在那狩猎，那在这京中待过久。”
老人也压低了声音，道：“你这样一说，听起来还真是听可疑的，我听他们讲，陛下以前在太后监国的时候，根本没有权力，还是那摄政王把陛下从这种困境中救出来的。”
“这样一看，以前摄政王和太后不和是因为陛下啊！那摄政王还是个贤王忠臣喽！”一个老酒鬼挠了挠自己的头，似有所感，“这些贵人还真是让人难揣摩，还是做平民好，不用担心那一天就被人给关了。”
一个穿着青衫的老童生听到这里，把茶杯狠狠一放，佝偻着身子道：“你们这些人胆敢如此探讨陛下和太后，是不想要命了吗？”
一个屠夫瞧了那书生一眼，虽是不认识，但还是笑道：“老童生，听说你们读书人都把陛下当什么父亲，现在都说你父亲被欺负了，怎么也不见你们这当儿子的吭上一声啊！”
老童生被他们的话羞的脸通红，但还是执拗的开口，“我们是陛下的子民，怎么可以随意谬论陛下和太后之事。”
几个人又是一阵哄笑，然后随即都拿着自己的东西散开了，两两结伴而行的几人，走远了还能听到他们的笑声。
老童生也没久留，红着脸也跑远了，只是待他走进树林，一直佝偻着的腰背突然直了起来，原本脸上唯唯诺诺的神情也变得冷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