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遗旨
乾安宫一时间乱了起来，喜子和茗烟立刻封锁整个乾安宫，不准人随意进出，柳清琮拎着药箱就进了内殿，武骋带着人把所有在场的不在场的可疑人员全都押了起来。
几个宫女急匆匆地端着水盆进进出出，进去的是清水，出来的却是泛着黑红色的血水，一个内侍拿着药房去煎药，太医院赶过来的一群太医，连门都还没捞着进，就有一个上了年纪的给被吓的跪到了地上。
喜子因为担忧急速跳动的心猛然一滞，手指狠狠掐入掌心，一抹红被攥了起来。
畅春被押着从乾安殿里拖了出来，她的发髻全都散乱，巴掌大的脸上还带着一个巴掌印，身上还带着泼上去的肉羹，不知是被怎么打的，任她长着嘴，却说不出什么话，宛若一只死狗。
喜子忍住动手的欲望，强压着怒气和担忧，问道：“具体都是怎么回事，陛下为什么会中毒？”
武一桥持剑站在殿前，武骋交给他的任务是盯住进殿的每一个人，包括陛下身边用惯了的那些，他其实大致能猜出一些，陛下可能是已经怀疑了某个人。
“是畅春在给陛下盛汤的时候从指尖抖落下去的，武大人已经去查了。”武一桥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你也别太自责，你和那群人早就断了联系，任谁也想不到他们会给陛下下毒。”
喜子沉默着没有说话，那群人是先帝留下监视陛下的，按理不应该会想陛下下手，这其中绝对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
从武骋的角度看去，喜子笔直地站在那里，他整个人都很单薄，因为早早净身入宫，喜子长得并不高大，甚至和茗烟相比也没有高出多少。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靠自己的力量在默默地保护着陛下。
武一桥收回目光，沉默片刻道：“我觉得你是时候去跟陛下请罪了。”
喜子抬头看向阳光，语气逐渐变轻，最后近乎是喃喃道：“是该去了。”
柳清琮的医术高明，很快就把毒给压制住了，茗烟守着萧玥到了晚上，后面又有喜子换上，而在萧玥中毒前就不见的武骋，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喜子一走进内殿，就跪下来朝着榻上的萧玥磕了一个头，额头与青石地板碰撞的声音，在安静的宫殿里很是清晰。
“奴才有罪，特向陛下前来请罪。”
喜子又磕了一个头，伸手从怀里拿出一个被锦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跪着走到萧玥床前，把手里的东西呈了上去。
看着喜子手里的东西，萧玥心中隐隐有了怀疑，她不可置信地接过布包，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正是另外半份遗旨，和孙晔手里那份一样，结尾处同样也印着玉玺
萧玥凝视着喜子，声音有些哑，“为什么现在才选择告诉朕。”
喜子退后一步，跪在地上，低着头，“奴才是不敢。”
“先帝一开始派奴才连陛下身边，就是让奴才来监视陛下的，后来先帝临终前，将这半分遗旨交给了奴才，让奴才替陛下盯着摄政王，也同样盯着陛下，不允许陛下给秦元帅翻案。”
“可是奴才背叛了先帝，奴才陪着陛下长大，知道陛下过得有多苦，奴才以前也迷茫过，是让陛下在暗处干涉朝局，培养摄政王的实力，还是劝着陛下收拢皇权，将一切都揽在手里，但是奴才不敢说，只敢偷偷的替陛下解决一些麻烦，拿着这半分遗旨，当作是能替陛下牵制摄政王的利器。”
“等到陛下有了收拢权力的想法，奴才一心只想成为陛下真正的心腹，可是奴才根不正，奴才怕陛下不要奴才了，这么多年，只有陛下问过奴才想过什么生活，只有陛下把臣当过人看，而这半份遗旨是陛下能牵制摄政王的东西，奴才害怕摄政王有一天会反过来伤害陛下，所以只能将自己藏得更深。”
萧玥倚靠在榻上，手里拿着的是另外半份遗旨，目光复杂地看着喜子，半晌没有说话。
在她刚来这个世界揣揣不安的时候，是琉璃带着喜子和茗烟让她有了归属感，甚至愿意为了他们的未来去主动谋划一些事情，在知道先帝留了人在她身边的时候，她也曾有过一丝恐惧，怕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暗杀，可是她从没有怀疑过身边人。
这种信任不是因为书中的文字，只是因为她把他们当成活生生的人去信任，她愿意相信他们。
哪怕是真的被喜子的异样引起了怀疑，她也从没想过要严刑逼供，可是她真没想到，自己身边的总管，竟然会藏着这么大的秘密。
萧玥阖眼，“那群人你知道多少？”
“他们是陛下留下来监视摄政王的，奴才也不知道他们听从谁的吩咐，他们只会在摄政王有危害到陛下的时候，他们就会出手，奴才和他们分属不同，他们也怕被奴才出卖，从一开始就很少让奴才抓到马脚，后来又杀了他们几个人，现在已经是成仇家了。”
“把你知道的事，都写下来，你就先去乾安宫的地牢里待一段时间，让武一桥去看守。”萧玥压下心底翻滚的情绪，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其他的事在审过畅春之后再决定。”
“奴才领旨，谢陛下隆恩。”喜子又狠狠磕了一个头，额头上已经有血顺着他的鼻梁流下，他知道自己的命保住了，但是能不能再回到萧玥身边就不一定了。
也无妨，只要能够为陛下做些事就好。
喜子刚走出去，一直没露面的武骋就走了进来，跪地行礼，“陛下，臣已经审过畅春了，下毒一事和贺成眠手下的那群人无关，畅春义父被派来杀喜总管而死，她假意为报仇喜总管而来，实际目的是为了借陛下之手对那群人斩草除根。”
萧玥深吸一口气，和她猜想的差不多，今日发生的事，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她故意给畅春动手的机会，想看畅春到底要做什么，同时也是对喜子的一次考验，但是现在看来，这个结果实在是令人意想不到。
畅春下的药毒性并不强，萧玥在用膳前服下的那颗解毒丹完全可以解决问题，后面之所以吐血，则是因为萧玥自己吃了柳清琮给的另一味毒药，以己为饵这种事她也只能在秦昇不在的时候用上一用。
“喜子杀不了人，一直在保护着他的是武一桥吧！”
武骋单膝跪在地上，低着头回复，“是，武一桥正在殿外等着陛下召见，他说要亲自请罪。”
萧玥揉着眉心，身心俱疲，语气里是难掩的疲惫，“罢了，他总归是没有背叛朕，罚他一年的俸禄，再打上五十军棍，在朕重新下旨之前就让他守在喜子身边吧！”
武骋难得没有顺应萧玥的意思，反而道：“陛下，侍卫隐瞒主子本身就是大罪，臣还请陛下严惩。”
“朕知道你想保他，朕不要他的命，但倘若再有下一次，朕绝不会手下留情。”
“是，臣明白，臣定会好好惩戒手下人。”武骋跪在地上，心里已然清楚，皇上不处罚武一桥是因为喜子，在陛下心里，喜子罪不至死，那只是隐瞒了喜子身份的武一桥自然不是罪不可恕。
陛下对喜总管总归还是有情义。
“顺着畅春往下查，朕要尽快看到你们的成果。”
“臣遵命，臣绝不辜负陛下的信任。”
经历了一天的闹剧，萧玥现在只觉得累，对武骋表忠心的行为也没什么想说的，只是挥挥手，道：“下去吧！朕累了。”
“臣告退。”
武骋从内殿退了出去，萧玥疲惫的看着着富丽堂皇的宫殿，她想念秦昇了，非常非常想念。
萧玥起身走到屏风后，那边的衣柜里放着秦昇的贴身衣物，她把秦昇的衣服拿出来，一层又一层的铺在床上，给自己筑了个窝。
她将自己蜷缩在这个小窝里，怀里抱着一件秦昇的外衣，熟悉的味道传到鼻间，萧玥疲惫的心稍微有了点缓解。
浅薄的睡意在倦意的勾引下袭来，萧玥带着满身的疲惫萧玥缓缓进入梦境，也不知道在这些衣物的“拥抱”下，梦里能不能见到秦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