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梦境（二）
顾离雪一个人漫步在归家的路上，耳边传来夏天的蝉鸣，树叶窸窸窣窣的声音。
阳光打在树上，树叶将其裁剪成一束束丝线，点缀着少女。光斑点缀的洁白手臂上，却有一处突兀的疤痕。
这道疤痕少女忘记是什么人造成的了，只知道那人似乎很重要，她对那人有些许好感，却不知道名字。
可为什么要在自己身上留下这道无法抹去的伤痕呢？少女不知。
走在回家的路上，少女有些干渴。
“要是能买支水就好了。”她呢喃道。
转过路口，正好有一辆卖西瓜的货车在路边摆摊。摊主戴着草帽，扇着纸扇，吃着西瓜，坐在一旁。
从轮廓上看，摊主还挺年轻的。
「买个西瓜回去好了。冻在井水里，下午就能和爷爷奶奶一起吃到冻西瓜。」
“老板，这瓜怎么卖？”顾离雪看着圆滚滚的大西瓜问道。
摊主吃着瓜，手指指向一旁的牌子。上面写了两种瓜的价格。
“很甜的，你尝尝。”说着，摊主递了一片给她。
顾离雪这才看清这位摊主的长相，剑眉星目，温和秀气的脸庞，眼角中带着一丝锐气。
看见他这张脸顾离雪手臂隐约疼痛，顿觉眼前之人非常熟悉。
“老板，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摊主疑惑地看向顾离雪，她的眼睛如晶莹的琥珀，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翅膀般抖动，笔直的鼻梁，微微翘起的鼻尖，嘴唇粉嫩而薄。
顾离雪被他盯得不好意思，脸上升起红霞。
“唉，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面熟。”
“来，跟你有缘这瓜就送你了。”摊主豪迈道，并从一旁的瓜摊里掏出一个西瓜用塑料袋装好。
顾离雪掩嘴轻笑道“你这样做生意不怕亏钱吗？”
“我有房有存款，不怕亏钱。”摊主无所谓这些小钱。
“那老板你为什么要摆摊？”
“那是因为……”摊主说到一半卡壳了，自己陷入沉思。
看着面前一动不动的摊主，顾离雪弯下腰，用手在他眼前挥动。
“哎！？”
摊主突然抓住她的手掌，锐利的眼神看着她的双眼说道“我是为了你，顾组长。”
忽地，狂风大作，吹动一排的树木，落叶满天。
苏贤意识到，是他的举动令梦境在抗拒他。于是松开顾离雪的手，眼神也恢复正常。
听到熟悉的称呼，顾离雪瞬间回忆起来。
“你是苏老师？你没被送去精神病院吗？”
苏贤：……
原来他很像精神病吗？
看到苏贤的白眼，顾离雪才意识到自己的冒犯，不好意思地解释道“上次你划伤了我的手臂，学校那边把你辞退了，同学们都在说你是被关去精神病院了。”
虽然苏贤的行为很怪，但莫名地有种安心的感觉，一看就不像坏人。
“没事没事，我被人误会惯了。”
苏贤明白了，在这片梦境中不能来硬的，只能软的慢慢来。
“走这么久也累了吧，坐下来吃口瓜再走吧。正好我一个人闲得无聊，一起吃瓜聊聊天。”
被苏贤这么一说，顾离雪还真感觉到脚踝有酸痛感，也不见外，直接坐在苏贤旁边的椅子上，接过他切好的西瓜。
“我跟你讲个故事吧，听不听？”
顾离雪点点头。
“故事是讲述不远的将来，世界上突然多出了一种叫做灵的神秘力量。而故事的主人公呢是一位姓顾的小姑娘。”
“苏老师，你是在编故事逗我吗？”顾离雪用手臂撑着下巴，笑着问道。
苏贤摇摇头，继续说道“小姑娘掌握住这份名为灵的力量，并且很强。她外表清冷，总是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但她做事总是令人放心，默默保护着其他人。”
“直到有一天，她在一次特殊行动中冲到了最前面，被邪神注意到，至此昏迷，迷失在梦境中。”
苏贤说完，看着眼前的少女。
顾离雪觉得有些好笑“苏老师，这个故事也太没趣了吧。你是想说故事中的小姑娘其实是我？”
苏贤没有回答，反问道“你觉得未来的你会是这样吗？”
“高冷强大的御姐？嘿嘿，怎么会是我呢？跟我差距太大了。”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如果是你，你会因为什么而变成那种形象？”苏贤吃口瓜继续问道。
“我想……一定是发生了变故吧。”
“那会发生什么变故？”
在西瓜摊远处海面上悄然凝聚一团黑云。本是夏日阳光，此时苏贤却感觉到压抑、深沉、黑暗。
“变故…变故…变故……”顾离雪喃喃自语，眉头不自主地皱起。像是在沉思又像是回忆起什么。
狂风吹过，压城欲摧的黑云席卷而来。
“苏老师，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仅仅只是沉思了一小会，青春靓丽的少女眼神便缠上血丝，神情癫狂。
顾离雪站起身来指责苏贤，她自己都不知为何，后悔、痛苦、悲伤涌上她的心头。
“苏老师在伤害她”这个念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可就是对眼前之人升不起厌恶。
苏贤这时不但没有停止动作，更给混乱中的顾离雪添上把火。本就在默默催动的【幻】加大了力度。
黑云向下旋转，无数水汽化作龙卷，不断逼近二人。二人身后沉重的大卡车随着风浪摆动，竟先比二人更早被甩入黑浪高空。
“你看看周围，这一切正常吗！？顾离雪，你是在梦里！”苏贤大喊道。
他疯狂运转【幻】，希望能够激起顾离雪的认知，自己也即将被风浪卷走。
“梦？这是梦！？”
顾离雪终于意识到周围的不对劲，伸手想要抓住即将飘走的苏贤。
“苏老师！”
一声呐喊，同时，苏贤与大地的最后一丝联系也被扯断，如纸屑飘入如黑海般的深空。
……
皓日当空，风浪吹过田野，压低翠绿。
顾离雪猛然坐起，呼吸急促。
她大口地喘着气，心跳极快，仿佛快要跳出胸腔，眼神中充满恐惧与疑惑。
“阿雪，你做噩梦了？”坐在门口的老人拿着蒲扇，走到沙发旁。
“奶奶。”顾离雪叫唤一声。
季风从门口和窗户处吹进，拂过顾离雪身上的汗水，凉意让她慢慢回神。
哪有什么风暴龙卷风，此时正艳阳高照，是她做噩梦了。
“哎哟不怕不怕，只是梦而已，先擦擦汗。”奶奶看见孙女刚才惊恐的眼神，很是关心。微微扯扯她的耳朵，递来毛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