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当年真相中的真相
屋外风雪小了些，澄凉手中的茶已经凉透，返出原本苦涩的滋味。
她一反常态的没有爱惜手中这杯金贵的兰牙玉叶，而是随手将茶倒进了痰盂里。
傅棠溪接着说道：“为了这一点所谓的父子之情， 表哥他也不会和陛下翻脸的。他随了姑母，表面冷清，实则重情重义，有什么委屈，只知道打落牙齿和血吞。
可是汐月，你不一样，你是长公主的女儿。你无论做了什么，他都不会责怪你的。你的三言两语，将会是打击那个人最有力的武器，绝对会让那个人痛苦无比。”
澄凉冷漠的看着已经陷入癫狂的傅棠溪，经过方才的震惊，此刻的她已经可以平静的开口道：“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那是陛下，大雍的皇帝，我为什么要开罪他给自己招来祸端。”
傅棠溪脸色阴沉的说道：“因为你也应该和我一样恨他。
你还不知道吧，其实当年真正害死你母亲的人，不是姑母，是他！是那个爱你母亲入骨的男人，她的皇兄！是他，杀了你母亲！”
澄凉不敢相信，只能道出一句“你在说什么？”
傅棠溪似乎很满意澄凉这副震惊的表情，道：“当年，陛下还是太子，因着太后的缘故，与你母亲兄妹相称。
他们感情甚好，在宫学中常有一些亲近的举动，被有心之人留意。宫里便渐渐传出一些风言风语，说太子和公主罔顾伦理纲常，不堪为储。
为了遮盖流言，先帝将你母亲嫁了出去。可是那人依旧不知收敛，私下纠缠长公主，还被我姑母撞见过。
姑母深感自己被丈夫和好友背叛，痛苦难当。恰巧你出生之后，陛下亲至镇国公府探望，当年的留言又卷土重来。甚至有传言说，清宁郡主是公主和太子之女，否则先帝为何无故加封一个外姓之女为郡主？
流言愈演愈烈，先帝甚至也有些相信，私下斥责过太子。
可这些，都不是他要除掉你母亲的理由。你母亲千不该，万不该触犯到一位储君最核心的利益。
世人皆知长公主出身巫族，可没人知道巫族占卜之术的精妙。当年，长公主便是依靠占卜之术才协助平南将军击退戎簇，大胜回朝。
长公主就在当年太子来看望你们时，心血来潮，为他占了一卦。没想到卦象显示，太子并非天命所归，德不配位。
长公主单纯，丝毫没有避讳她视为亲兄的今上，反而玩笑一般告诉了他。可谁知道，就在他听完之后，对长公主的杀心便起。
做储君可比当皇帝难多了，加之先帝一直有意，百年之后直接传位给内定的皇太孙李望宸。若是长公主的卦象再传入先帝耳中，那我那位好姑丈还能坐上那个位置吗？
他为了保住自己的太子之位，才决意借我姑母之手除掉你母亲。
我姑母虽然恨你母亲，可是她从未想过要害人性命。是陛下，他不断给姑母洗脑，让姑母相信，只要你母亲还活在世上，她便永远无法坐稳太子妃的位置。长久之下，姑母起了杀心。
可她又怎会知道这食物相克的隐晦法子，全是我那个好姑丈有意叫前任太医院使，散播进她耳中的。
也是他给我姑母希望，让她以为自己只要对长公主出手，他就能回到姑母身边，一切如初。
他利用了所有人，让我姑母给他背黑锅，还间接害死了二公主，让我姑母生受骨肉之间，天人永隔的痛苦。他自己，则是干干净净的抽身。
他为了保住自己的太子之位，为了自己完美的形象不留任何污点，他可以一脚踢开所有妨碍他的人。纵使那人是他的至亲至爱，他也不会手软。”
澄凉被这一连串的消息给砸的震惊，久久回不过神来。
她眼神迷离，勉强吐出一句：“不可能的，陛下他不是这样的人。再说，这样隐晦之事，你又是从何而知？”
傅棠溪又笑了，道：“汐月，你太天真了，这皇城不适合你。你好好想想我今日所言，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说罢，傅棠溪连披风也没穿，径直走出殿外，闯入外头的风雪中。
知道傅棠溪离开良久，澄凉也一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傅棠溪回了坤仪宫，李望宸正披麻戴孝直挺挺的跪在皇后的棺椁前。
自从皇后逝世之后，李望宸日夜哀伤。但他身为太子，还有一大堆政务等着他处理，他也知道自己肩上的责任，夙兴夜寐，不敢有片刻放松。这注定他无法像一个普通人家的儿子一样，甚至都无法为自己的母亲痛哭一场。
傅棠溪也没跟他请安打招呼，径直跪在他后面向皇后的梓宫叩首。
李望宸回头，见她踏着一地风雪走进来，秀眉眼睫上挂上了几粒晶霜，问道：“你去哪了，去的这样久，怎么冻成这样？”
傅棠溪不想理她，叩首之后便移跪灵前，专心烧纸。
李望宸见她神色有异，喋喋不休道：“表哥知道，你虽然看起来乖巧柔顺，实则心里最是个有主意的。母后走之前最牵挂你，你可千万不要做什么傻事，让她在地下难安。”
火盆里升起的焰火忽高忽低，照的傅棠溪的脸明暗交替。她直视着火焰，火焰亦在她眼中燃烧。
傅棠溪冷冷开口，道：“不，表哥，你错了。姑母她最放心不下的人，是你。因为你不仅仅是她的儿子，你还是陛下的儿子，这注定了你的悲剧。但是你们放心，你不能做的事情，我会替你去做。”
李望宸暗叫不妙，他上前，一把拉起傅棠溪，道：“你去找澄凉了？你难道把真相告诉她了吗？”
傅棠溪看向李望宸的脸，他因为连日劳累，瘦了一圈。此刻他眼下乌青，脸庞泛白，嘴角起皮，端的是一副气虚体弱的病鬼模样。
傅棠溪看向他的眼神里甚至带上了一丝同情，毫不惧怕的说道：“原来陈汐月的道名是叫澄凉吗？没错，我是把一切都告诉了澄凉，表哥觉得，以她的性子，她会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