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下山又过一度春秋
澄凉下山之后的第一个新年，是和洛红缨，穆无铮在上京城外度过的。
京郊的太医，医女们完成了自己的差事，隔离结束之后，陆续都走了。
澄凉原本也该回宫，只是这段日子以来，她心绪不平，几次练功都收效甚微。更不想回去面对某人，所以磨蹭着不愿回去。自愿留下照看剩余的病人。
洛红缨一看澄凉不走，她也就不走了。反正自己爹爹和好友都留在城外，自己一个人回去也没什么意思，倒不如留下帮帮忙。穆无铮一向是随着洛红缨的，自然也留了下来。
那一日，正好是除夕。澄凉起了个大早，披着鹤氅在外头扫雪。她虽然腿疼，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但是丝毫不影响她干活。
沈司药带着卓小草过来给她请安，见她堂堂郡主还要亲自扫雪，十分惊异。
澄凉像是没有看出她的惊异，开口问道：“沈司药怎么来了，您还不回宫吗？”
沈司药连忙恭敬说道：“微臣受太后之命，要看护好郡主，郡主都没走，臣怎能先行回宫？臣已经派人传话回去，留在这儿和郡主一起救治剩下的病人。”
澄凉点点头。
沈司药将她身后的卓小草推到前头，道：“你非要跟着我过来，来了又不说话。还不快给郡主请安！”
说罢，卓小草蹭的跪下，要给澄凉磕头。
澄凉侧身一闪，上前扶起了她。
沈司药说道：“这孩子，头里知道我要来给郡主请安，就非要跟着，谁知来了又成了锯了嘴的葫芦，跟了我这么久了，还是半点规矩都没有。你不是还有东西要献给郡主的吗，还不快拿出来。”
说罢，卓小草才小心翼翼的将她藏在身后的食盒拿出来，双手高过头顶，恭敬地献给澄凉。
澄凉接过，打开盖子，里头是一碟卖相很好的萝卜糕。
澄凉问道：“这是你做的？”
卓小草点点头。
澄凉：“做的很香。”
卓小草因为澄凉的这一句夸奖，脸色立马晴朗起来。
沈司药说道：“这丫头如今在跟我学医，进步挺快的，这道药膳就是她做的，说要带来献给郡主。”
澄凉道：“心意我收下了，多谢。”
又向沈司药问道：“卓小草如今是怎么安置她的？”
沈司药回道：“这孩子无父无母，没有什么亲人了，也是可怜。她又不愿去济慈院，臣看她干活还算麻利，吃苦耐劳又肯学，便将她留在了司药局，带在身边做个小宫女，也不算是让她无依无靠。”
澄凉蹲下，平视着卓小草，问道：“宫里不是个好地方，你年纪又小，当真愿意进宫当差？”
沈司药倒叫澄凉的一番言语给吓坏了，只叹道幸好此处没有旁人在，否则郡主这几句话落在有心之人的耳朵里，可就是藐视皇家的大罪了。
沈司药连忙出声提醒道：“郡主，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澄凉没有理她，眼睛没有离开过卓小草，等着她的回答。
卓小草向澄凉行了一个标准的宫礼，道：“郡主娘娘和沈姑姑对小草有再造之恩，小草不敢欺瞒娘娘。我入宫确是自愿，只因沈姑姑对我有救命之恩，小草不能不还。小草愿在姑姑身边当牛做马，报答姑姑大恩。何况我如今已经无家可归，只有沈姑姑愿意给我容身之地，还肯教我安身立命的本事，所以，小草情愿入宫寻个出路，求郡主娘娘成全。”说罢，又要跪下磕头。
澄凉扶着她，不让她跪，道：“你既然主意已定，我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前路如何，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善自珍重吧。”
“是。”
送走了他们二人，迎来了扛着大包小包的洛红缨和穆无铮。
洛红缨褪去了她平时的那一身鲜艳，换上了一套素色的衣服，头上也没有什么钗环，只用一套银簪，将长发挽起。穆无铮也是一样，换上了素服的他，倒比平时少了几分少年将军的意气，多了几分读书人的沉稳。
澄凉接过洛红缨身上的东西，道：“怎么拿了这么多东西，怪沉的。”
洛红缨把东西放下，喘了口气，叉着腰道：“我给你带了几件棉衣还有炭火，剩下的全是吃的。我和阿铮来帮你，咱们一起弄年夜饭吃。”
澄凉问道：“洛大将军还有洛教头呢？他们不来吗？”
洛红缨喝了口水，摆摆手，道：“不必管他们，只要有任务，那我爹定是要和将士们同吃同住的，今晚，他定会和将士们同乐，不回来的。况且，咱们自己乐呵，大人们若在，肯定玩不自在。”
澄凉于是叫汀兰和芳姑姑出来帮忙备菜，他们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一顿年夜饭。
洛红缨也主动帮着择菜，道：“皇后娘娘不在了，陛下下令斋戒三月为娘娘祈福，我们今天晚上就只有素菜了。皇后娘娘这么温柔的人，年纪又不大，怎么就去了。唉，真是世事无常。棠溪如今在宫里替她姑母守孝，这傻姑娘，和皇后娘娘的感情最好，还不知要哭成什么样子的呢。”
澄凉没有接话，默默的将菜下锅。没想到穆无铮却凑了上来，道：“郡主，君子远庖厨。”
······，有病。
澄凉不愿搭理他，谁知这人却蹲在锅边不走了，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其实，穆无铮只是想跟着澄凉学学做菜，毕竟洛红缨这么爱吃她做的东西。
澄凉被人盯着，有些不自在的开口道：“我可不是什么君子。况且君子远庖厨，并不是看不起厨子，只是劝谏世人少杀生罢了。穆小侯爷可别会错了意思。”
“郡主博学，既然如此，那本君子便跟郡主好好学学做素菜，不杀生。”
······，莫名其妙。
菜烧好了，端上院中的桌子。他们都是年轻人，不怕冷，围坐在雪地里吃年夜饭也别有滋味。
几人还分着喝了澄凉从山上带下来的杜康，雪夜煮酒，好不快活。
澄凉这酒劲大，没喝几盅洛红缨就醉倒在了澄凉肩头。
澄凉默默饮下一口酒，回想着这大半年发生的事，心中思绪翻涌，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