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进陆府郡主见书海
耳边传来一阵冷冽深沉的声音：“卑职吏部侍中陆斐，恭迎郡主娘娘玉驾。”
一番表敬重的话，倒是让澄凉起了鸡皮疙瘩，她真是不习惯有人这么跟她说话，特别那人还是挂着一张冰山脸的陆斐。
澄凉放下遮光的手臂，只见陆斐正站在自己面前恭敬地行礼请安。
因着上京如今瘟疫横行，陆斐的脸色因为担忧而变得更加冷峻。愁眉不展，仿佛吐出来的话都能把人冻死一般。
澄凉亦向他回了个道家礼。
抬头一看，这陆府果然气派，几十层的台阶，显示出百年大族的气势与庄严。正门之上，有一匾，匾上大书“敕造令国公府”五个大字。
只是如今即便是如此显贵的门庭，也因着瘟疫而显得有些寥落。门口只有两名小厮守候洒扫，偌大的门庭再无人看守。
陆斐引着澄凉一路进府，也没遇见什么人。
陆斐道：“祖父知道郡主驾临，让下人们都回避了，免得冲撞到郡主。”
澄凉心中冷笑。
他们哪里是怕冲撞到自己，只是怕自己一个道士来此，有污你陆家高贵的门庭，所以才令下人回避，免得有人嚼舌头，传闲话。
陆斐悄悄打量着澄凉阴沉的脸色，又添了几句，道：“祖父向来治家严谨，自城内瘟疫横生以后，便下令家人任何人都要严守门户，不能随意走动，并非是有意怠慢郡主。”
陆斐这话，算是又为他们令国公府开脱了一番。
澄凉古怪的看他一眼，道：“陆小公爷是怎么了，往日从不见你对我有什么好话吐露，如今怎么转性了。”
陆斐道：“郡主以身涉险，拯救百姓无数，斐对郡主自当敬重。斐虽为男子，又入朝为官，为百姓所作却十分有限，不及郡主多了。斐深感惭愧。”
澄不想再听他说这么客气奉承的话，遂不再言语。
二人就这样一路沉默的走到陆家书库之前，此处也是令国公府最核心，最重要之处。
令国公府储存着天下最齐全的典藏，所以府邸占地也很大。虽是个公府，规格却远超亲王府的规制，几乎抵得上大半个皇宫那么大。
这其中，最占地方的无疑就是陆家的这个书库——亿墨阁。
书库上高悬的“亿墨阁”这块牌匾，还是当年太祖皇帝亲赐的，在此已历经四百多年的风雨，依旧熠熠生辉。
在书库门口，澄凉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李望宸强撑着精神跟她打招呼，道：“澄凉，你来了。”
澄凉没有说话，她从疫区过来，李望宸也不能靠近她。
澄凉面纱之上的眼神远远地和李望宸的眼神交缠在一起，一时无言。
澄凉注意到了李望宸眼下的乌青，他神情倦怠，面色无华，想必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吧。
李望宸向她走近一步，躬身行礼。
澄凉连忙侧身，避开了他的礼。
澄凉道：“殿下这是做什么？”
李望宸面露悲伤，声线也有些颤抖，道：“澄凉，我母后，她病的很严重。我求你，求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她。”
澄凉第一次看见李望宸如此脆弱的一面，褪去太子的光环，锦衣之下的李望宸也只不过是一个从小备受父母宠爱的十六岁的少年人。如今自己母亲将或不存，这个坚韧老成的少年也无法再维持自己那无所不能的样子。
或生或死，你我皆无能选。
澄凉道：“殿下既然如此担心皇后娘娘，此刻为什么不坐镇宫中，反而来了此地？”
李望宸低下头，声音绝望的说道：“太医们已经尝试过所有的方法了，母后的病情还是没有起色。我已经没有办法了，只能来这里，拜托你。”
刘五和卫二都是李望宸的人，他们日日跟随自己，那想必自己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李望宸的眼睛。
澄凉虽然不喜欢这种被人监视一般的感觉，只是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澄凉道：“陆小公爷，请你打开书库的大门，殿下，我们一起进去，或许可以找到解救这场灾难的办法。”
陆斐于是上前，打开了书库门上的机关锁。
推门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长约十几丈，宽约七八丈的宏福巨制。上头描绘的，是当年陆氏不忍受戾帝残害，带着典藏举全族叛逃出京，的上京百姓相助的画面。
画面上，是夜晚，周围人举着火把，陆家人有的在用马车装箱子，有的在对付追来的官兵。而百姓们则是有的护着陆家人，有的帮忙抵抗追兵······场面生动，感人。
陆斐和李望宸上前，对这幅巨画郑重行了三礼，仰头看着画面，道：“当年，我陆氏幸得上京百姓相助，才能逃出上京，这些藏书也得以留存。所以我们陆氏有祖训，陆氏族人，任何时候都不能忘记上京百姓对我们的恩德。对当年帮助过陆氏百姓的后人，也要加以照顾，以报当年百姓深恩。”
澄凉听后，也上前，行了个叉手礼。
这段历史，澄凉怎会不知。她还知道，当年上京城变，百年大族陆家深受妖道所害。所以陆家后来添上了一条家规，那便是族中之人皆不能与道门相交，对道门忌讳非常。这也是为何今日澄凉来到陆府，却只见到了陆斐一人的原因。
当初陆斐不也是因为她道士的身份，才对她那么不待见，如今倒是还好。
澄凉没有在意这些细枝末节，没人待见她正好，澄凉也乐的自在。
她不说废话，行完礼之后，便单刀直入的问道：“当年虚寂困守上京的史料在哪？”
陆斐：“你要多少？正史野史？”
“全部。”
陆斐便带他们上了二楼深处，此处存的皆是与前朝妖道国师虚寂有关的记载，其中也包括了他和戾帝困守上京，与太祖对峙的史实。
资料不少，时间宝贵，李望宸，陆斐，澄凉再加上一个汀兰，四人马上在浩如烟海的书册中开始寻找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