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忘情无处二人交心
澄凉冷若冰霜的开口，声音更似腊月飞雪般的冰冷无情。
她难得强硬地说：“你们埋葬窕娘的那地方阴气太重，她难以安息，日后保不齐会缠上你们。你们若想家宅安宁，就必须按照本座说的去做。至于窕娘受的不白之冤，本座会想办法，还她一个清白，你们听明白了吗？”
村长听到她如此说，连忙作揖道：“是是是，道长，一切都按道长说的。”
澄凉又说：“还有村后其他人的墓地，还要劳烦村长告诉那些墓主人的亲属，让他们将墓迁走，那不是个好地方。”
村长犯了难，可是他看着道长不好看的脸色，也只能试探着说：“这···，道长，当初都是那姓赵的让我们将人埋在那，这若是一下子迁走这么多坟，若是姓赵的知道了，恐怕村民们会有麻烦。”
澄凉看他一眼，说：“本座的神通，尔等方才不是已经见过了吗。你只管照本座说的去做，本座保证，那姓赵的不会找你们的麻烦。”
村长这才说：“是，一切都听道长安排。”
澄凉说完这些事后，本欲直接告辞。可她转身时看到了桌子上村长老两口为她烧的水，热的馒头，又打量了院里这几间破旧的房子，终究还是心软了。
她走出院门，直奔篱笆墙外的李望宸而来。
村长夫妇循着她的身影，这才发现外面还立着位风姿迢迢的公子，看这位公子似乎与道长相熟，想必他们是一起来的。
李望宸见澄凉径直向他走来，有些纳闷，她是不是一早就发现自己了？她走之前叮嘱过不让人跟着，她该不会误会自己是故意跟着她的吧，她会不会生气？
澄凉走到李望宸身前停住，对他行了个礼，说：“公子，不知公子能否借我些银钱，等我有钱了，立马还给你。”其实澄凉也知道，自己应该欠他不少钱了，不过眼下自己也只能厚着脸皮再问他借点。
李望宸看她这局促的样子，又听她说话的语气，应当没生气。于是笑着解下自己的钱袋递给她，说：“我何时与你计较过这些，拿去便是。”
虽然李望宸这么说，澄凉还是将这笔账记在了心里。她接过钱，说：“多谢。”然后又转身进了村长家中。
澄凉去而复返，将钱袋放在了桌子上，说：“这些钱你们拿着。”
村长连忙摆手，说：“不能不能，道长您是我们家的恩人，我们怎能再要您的钱。”
澄凉却已转身，说：“拿着吧，就当是请我喝水的回礼。”说完，抬脚便走，没再理身后二人。
李望宸原本抱着手，在篱笆墙外等着她，见她出来，赶忙迎上去。
李望宸说：“怎么样，都处理好了？”
澄凉回到：“还没哪，还要度化窕娘，让她魂归地府。”
澄凉看了他一眼，问道：“公子怎么在这？”
李望宸赶紧解释道：“我不是跟踪你啊。只是碰巧，离开前我想找村长再了解点情况，就和徐一打听了村长的住址找了过来，谁知就在在这遇上了你。我见你们在商谈，就没有进去打扰。”
澄凉：“原来如此。那公子看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看到。”
“当真？”
“呃···，其实也看到了那么一点点。”
“比如？”
“比如···，村长两口子十分悲痛，一直在哭······”
“还有哪？”
“还有···，还有你耍威风，让他们迁坟的事······”
“公子······”
“好吧好吧，还有你放在布兜里的画卷，我看上面写了‘绘浮生’这三个字，想必是个法宝吧。”
澄凉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李望宸打量了下她的脸色，又说道：“想必昨晚你也是将窕娘放到了绘浮生里，让她度过了白天。难怪你昨日将我支走，不让我看，我若是有这么个神奇的法宝，我也会小心谨慎，不让它轻易显露于人前。”
澄凉还是没有说话。
李望宸却还想没话找话，丝毫没有被冷落的自觉，他说：“话说回来，这窕娘也是凄惨，落得这么一个下场，公公婆婆未必是真心对她，丈夫被杀害，唯一的孩子也被你拦着不让说话。唉，真是惨。”
澄凉终于停下脚步，看着他，说：“我是为了他们好，天道如此，只有遵循。”
李望宸也停下来，认真的凝视着她古水无波的眼睛。
他知道，她并非无情，或许只是因为她自幼在山中修行，没尝过什么人情冷暖，所以不理解人世间的亲情羁绊，悲欢离合罢了。
太上忘情，于她而言，或许真的就是无情。
李望宸看着她露出了怜悯的神情，说：“好与不好，都该由他们自己决定，不是吗？我们谁都没有资格替他们做决定。”
澄凉看到他脸上的神情，她不喜欢他这个好像在同情她一样的表情。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她露出这样的表情，或者说，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同情她。
她不喜欢别人对她的同情，更讨厌别人对她的可怜，这让她很不舒服。
但李望宸的同情，除了让她不喜，更多的是让她莫名感到慌乱。
但她很快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清空，定了神。
她避开他的视线，说：“你说的有道理，但是天命如此，不可违背。”
李望宸说：“我从不信什么天命，我只知道我的命运只会掌握在我自己手中。”
澄凉说：“那若是你的决定会让你撞得头破血流，你还会希望别人在你做决定时冷眼旁观吗？”
李望宸又露出了那个从容惊艳的笑，他说：“即使头破血流，即使粉身碎骨，我也会一往无前，坚持到底。”
澄凉看着他的笑容，若是别人说出这番话，澄凉大概率只会觉得他自不量力。但是李望宸，她知道，他能做到，他也有这个资本。
李望宸见她久久不说话，便问道：“怎么了，在想什么，道长是觉得我说的不对吗？”
澄凉摇了摇头，说：“我愿您无论未来如何荆棘，都永无自责后悔之时。我愿您无论前路如何坦荡，都能始终保有这颗赤子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