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是天灾

    宣召百官的时候，宫里已经扫清了积雪。

    空中还飘着小雪，官员们一路进来，官袍上已经覆盖了一层雪白，宫人们已经察觉到沉闷的气氛，低着头不敢说话。

    几位昨夜就收到消息的重臣走在前头，低声说着话，其间多有忧色。

    踏入太和殿的时候，正在低声说话的官员瞬间噤声。

    皇帝李瞻端坐高台，脸色沉静，不怒自威，而最令人惊讶的是他身边站着的锦衣卫指挥使顾叙。

    殷红衣襟下是盘旋的四爪飞鱼图，那张俊秀的脸上还带着张狂意气，却不显得轻浮。

    顾叙早年曾有救驾之功，因此皇上特许带刀觐见，此时腰间绣春刀隐没在漆黑刀鞘下，令人望而生畏。

    贺明渊跟在后头进了大殿，一抬头正好对上了顾叙的眼睛。

    那人沉沉地盯着他，登时叫贺明渊出了一身冷汗。

    百官叩拜，顾叙站在最前面，姿态悠闲。

    官员们虽然有所猜测，但谁也不敢当这个出头鸟，李瞻冷哼一声：“这样大的雪灾，满朝文武竟然无一人察觉，昨夜若非顾卿发现及时，只怕整个上京今日便是尸横遍野。”

    众人惶恐。

    前面一位须发俱白的老者站了出来，咳嗽了几声，声音苍老，但仍带着锋锐之意：“敢问顾大人，不过是上京大雪，您为何会认为这是雪灾？”

    一夜的大雪和雪灾可不一样。

    沛国公年岁大了，但曾经却是跟在先皇身边开疆拓土的功臣，两朝元老，威望可见一斑。

    顾叙直言道：“诸位同僚通读圣贤书，只是有些东西还得是靠天吃饭的农民才会更了解，诸位若是不信，大可去乡间一问。”

    他心中却是忽然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崔檀声。

    在昨夜大雪纷飞中，他披衣出门，崔檀声像是早有预料会有今天这一出，还告诫他应对的说辞。

    短时间内，她思绪竟然这样周全。

    朝中议论声纷纷，不少人投来怀疑的目光，不太相信这位高高在上的指挥使前段时间离开京城竟然是去了乡野田间。

    就算是撒谎，顾叙也面不改色。

    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中，他忽然回过头去，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一圈，落在贺明渊身上。

    贺明渊后背一凉，不祥的预感攀上心头。

    他悚然一惊。

    顾叙负手而立，身上的飞鱼服殷红如血，袍摆上还缀着几粒尚未完全融化的雪，眉宇间似乎犹带笑意，孩子气般的顽劣。

    “永宁侯，本官正想问您一句，为何昨夜是崔夫人在本官府邸前孤身一人求助？”

    当年老永宁候战死，独留贺明渊一个独苗，在风雨飘摇之际，贺明渊懦弱自私，给李瞻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加之昨天夜里他得知贺明渊的退缩，更是心生芥蒂。

    他的指尖在龙椅上轻叩，气势沉郁，沉声：“永宁侯，朕需要一个解释。”

    满朝文武的注意力都到了贺明渊身上，他出了一身冷汗，被皇帝冷漠的目光盯着，几乎说不出话来，身体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