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信任

    顾叙总觉得自己骨子里就是个记吃不记打的蠢货。

    明明被崔檀声放弃，却在每一次看见她狼狈样子的时候都忍不住心软。

    他想说：你想见我说一声就是，为什么要跪呢？

    可出口就变成了冷冰冰的话：“堂堂永宁侯夫人也要跪我，我这面子可真大啊。”

    崔檀声知道他心中又恨，闻言也只是苦笑一声，没有解释。

    话刚出口顾叙就觉得后悔了，但显然已经来不及。

    他往外看了一眼，没再浪费时间，直白道：“你夜半叩门，找我什么事情？”

    崔檀声手指冻得僵白，活动了几次才让手指有了知觉，她伸手拂掉重新落在眼睫上的雪。

    “皇宫宵禁，这场雪灾等到明早就会让上京死伤无数，大人如果这时候进宫禀报陛下，及时派羽林卫救人，功劳也会算在大人身上。”

    雪下得太大，两人之间只是隔着一点距离，竟然就已经快要被雪声遮盖住声音，快要听不清对方的话。

    确实是很反常。

    顾叙仰头，思绪清晰：“你为什么肯定是雪灾？”

    如果只是今天晚上下大雪，那不足为惧，给那几位朝廷重臣报信，几家府上的人就可以救人了，明早禀报也来得及。

    崔檀声的目光很沉，但那沉寂中却欲言又止，好像藏着太多不能说的话。

    因为我经历过。

    崔檀声没有办法告诉他自己是从那个身死的寒夜中回来的，但她记得雪灾开始的那个夜晚，也是这样的场景。

    侯府的柴房坍塌，她被惊醒后亲自查看，只当是今夜大雪，却没想到第二天，整个上京死了上百人，然后就是噩梦的开始。

    有些话用来敷衍哄骗贺明渊可以，但顾叙当时就在那个村庄上，他一定知道这些只是借口。

    崔檀声冻得发抖，她深呼一口气，道：“这是村庄里那些农户的经验，我听了一嘴，没想到会成真。”

    在顾叙质疑之前，她补充上最后一句话。

    “若有人问起，也是这个理由。江宁前几日就已经出现异常，大雪一刻不停，只怕今夜要出大事，需得尽早救灾。大人若敢赌，便信我一次。”

    雪灾发生的依据或许永远没办法告诉顾叙，崔檀声剑走偏锋，赌顾叙不是一个安于现状的人。

    顾叙眉眼深邃，平日里又总是笑着，总让人以为他是个不着四六的公子哥，但面无表情看过来的时候却是锋锐的。

    他的目光像是审视，崔檀声半点不退缩。

    不知道他心里想了些什么，最后落在她满头的白雪上，扯了扯唇角：“我即刻入宫面见陛下，崔夫人，走吧。”

    在村庄上崔檀声承诺，若是出手相助，就以身后的清河崔氏助他直上青云，顾叙没想到她是认真的。

    但崔檀声拢了拢大氅，摇头：“大人一人面圣就足够了，我只是传话，以后也不必提起我。”

    且不说她出了风头皇后会因此忌惮，崔檀声更加不希望的是雪灾过后，永宁候府会因此获利。

    贺明渊不愿意冒险，凭什么能沾这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