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长远

    处理了小厮，连张妈妈也被要去了夫人身边，庭院里其他下人站在雪地里，在冰寒中隐隐感觉到夫人这不是单纯的问话，倒像是杀鸡儆猴。

    余下的人噤若寒蝉，再不敢顶嘴，崔檀声问什么便答什么，乖顺无比。

    冷风顺着长檐吹来，池塘边结了些薄薄的冰，冷气更是聚拢着。

    下人们早已冻得不敢再起什么心思，崔檀声这才悠悠起身：“今日就到这儿吧。俞姑娘初来侯府，又是侯爷心爱的人，都给我仔细伺候着，要是有她要什么东西，来向我报一声就是。”

    众人恭恭敬敬应答，但心中都敲响了警钟。

    就算侯爷再宠爱俞恩姝，如今看来府里当家做主的还是夫人，以后要靠谁吃饭，一目了然。

    院子里的下人们散了，浮岚撑起伞走在崔檀声身边，主仆二人遣散其他跟着的婢女，顺着小路走回琼华阁。

    雪似乎下得更大了，整个府中都已经被浮白遮盖，露在外面的只有光秃秃的树枝。

    浮岚有些不太明白，开口道：“张婆子那老货仗着自己是老侯爷留下来的人就托大拿乔，夫人为什么还要把她要到身边来？”

    雪中静寂一片，她听见崔檀声笑了一下，才道：“她资历老，贸然处置就是给人抓我们的把柄。这种人狂妄，但也最好拿捏，用来当作对付俞恩姝的刀虽然不够格，但也能给她找点麻烦了。”

    人她自然不是要来差遣的，张婆子自恃资历老，连贺明渊都要给三分薄面，将来要是被俞恩姝恃宠而骄打压了，只怕是要闹起来的。

    浮岚恍然大悟。

    琼华阁坐落于侯府东北角，院子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崔檀声亲自布置，宽敞舒适，门上的牌匾字迹飞舞，是成婚那天贺明渊亲自提笔，只为了讨她欢心。

    隔了那锥心刺骨的三年，重新站在这里看着这副牌匾，崔檀声竟然有些恍如隔世。

    只是一切已经物是人非，她从生死里走了一遭，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容易心软的姑娘了。

    浮岚探头看了一眼，脸色就沉下来了：“侯爷还没回来，定是还留在月华院里，那个俞恩姝就是狐媚子！”

    那个俞恩姝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只怕今晚侯爷要留在月华院里过夜了。

    崔檀声无所谓，她迈进院子里，戳了戳浮岚的额头，道：“狐媚也要有人接盘才行，俞恩姝固然恶心，但归根到底，贺明渊才是那个贱人。”

    她骂贺明渊的语气太平淡自然，像是习以为常。

    浮岚卡了一下壳，脸上空白了一瞬，没想到前不久还特意为了贺明渊出城祈福的人那么快就接受了现实，变得沉稳又平淡。

    回过神来，浮岚连忙四处看看有没有人听到崔檀声的话，紧张得不行，生怕被听了墙角。

    这丫头忠心，也灵敏，偶尔有点傻气，崔檀声被她逗笑了，心中的沉闷一扫而光。

    毕竟是主院，琼华阁很大，屋舍也多，成婚那年两人同床共枕，但第二年贺明渊便借口自己公务繁忙，常要半夜才归，怕打扰她睡觉，于是两人分了房。

    往往被谎言欺瞒的滴水不漏的，都是对你最上心的那个人。

    崔檀声一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