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无助
临时调用私人飞机没有最近一趟航班快,于是乔漾带着一个助理和两个贴身保镖赶最近航班去美国。
周旭提议跟她一起,被乔漾留下了。
公司事情多,离不开拿决策的人,有周旭在,她放心。
在飞机上,乔漾火速查看乔堂明被滞留的文件,她最关心的,是乔堂明的身体状况。
乔堂明这几年作息和饮食习惯差,愣是一点点摧垮了身体。
乔漾看着病历单上还记录,脑卒中。
中风。
是从前没有过。
下飞机前,她整理出可以联系的医生,打算第一时间请他们来给乔堂明诊治。
乔漾在去往医院路上不断给旧时的医生打电话。
可直到车子抵达乔堂明被监护的医院,一个也没联系上。
乔漾让助理接着打电话,下车后直奔乔堂明所在病房。
警察拦截住她,“不能入内。”
乔漾说明身份,无意争执,但对方分毫不让,只说按章办事。
在来时,周旭说会做好关系通融,眼下看来,是还没有沟通好。
她透过门窗看见躺在病床上分不清是否清醒的乔堂明,心急如焚。
去到走廊给周旭打电话,催他进度。
电话提示正在通话中。
她隔了两分钟再打,还是。
又等了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仍旧没通。
她转打给周旭助理,也在通话状态。
也是,事情这么突然,沟通下来不是做趟飞机这么简单。
她守在门口,时不时眺望病房内乔堂明,手机往外拨的电话没通过。
移居美国的亲戚,她也打了。
与乔家故交,生意上来往过的,她也打了。
不是两句话没说到就推脱挂断,大部分都是未接。
同行来的保镖也在不停打电话。
可她反应过来要询问他们情况时,竟连个人影都没了。
乔漾突然被一种陌生的无助感笼罩。
她问穿护士服的人,“有没有看到跟我一起来的人?两个大高个、很健硕,穿黑衣。一个戴眼镜,西装白领,拿着公文包,都是中国人。”
对方摇头,质疑着打量她,英文说,“没有。没看见。”
她问了好几个人,才得到回答,“走了。”
三个人一起走的。
她捏住手机,坐在医院长椅上给周旭打电话,没通。
手机所剩电量不多。
逐渐入夜。
医院里来往身影不断,乔漾佝身静坐着,没等来一通电话。
她又去找看守乔堂明的警官,态度柔和,客气,“请问这边能联系一下你们上司吗?或者有没有与中国方相关的消息?”
乔漾二十五年的人生里,头一回对人这么恭谨。
就差低声恳请了。
警官冷硬着脸,早就习惯不被动容,强势口吻,“没有!”
多余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乔漾从脚底燃起彻骨凉意,直爬脊椎。
她怔在原处,盯着自己影子看了半晌。
她没时间矫情,也清楚没有用。
干等在医院也不是上策。
还好她在飞机上多看了几眼可联系人员信息,凭记忆检索出地址,快步出医院后上了出租车,报了地址,“五十七街。”
美式建筑楼紧密相连,街道狭窄,在街口时正好赶上人流量高峰期,乔漾便下车自己走了进来。
扑面冷风刮过,她拢了拢外套,加速小跑。
周围人大多放松悠闲,灰调街景里,女人的衣角和发丝被逆风扬起,高跟鞋踩碎平静,像片翻飞的叶。引人侧目。
乔漾在五十二号门前停住,稍微平复下来喘息便摁响门铃,家佣出来开门,她礼貌报了身份。
家佣告知,主人去音乐厅了,要一个半小时后才回来。
又问乔漾要不要进来坐。
乔漾拒绝了,毅然转身,朝坐落在同一街道上的卡内基音乐厅而去。
音乐厅凭票入内,她进不去。
一贯仰仗身份与财富优势的她,头一回被人拒之门外。
豪华音乐厅内响起勃拉姆斯的协奏曲。
熟悉曼妙的琴弦此时如划在她心头上的刀子。
响一声,剐一刀。
她无数遍摁亮手机界面,没有一个她在等的回应。
寒风刺骨。
等演奏会终于结束,乔漾冰冷的四肢重新调动,生怕一不留神就错过了。
还好去年乔逞二十岁生日时,乔荪专程回了一趟国,不然乔漾恐怕也难一眼就认出这位几年难见一次的堂叔。
在人挤人的出口,乔漾找到乔荪可不算容易,挤过去时还崴了下脚。
走到乔荪面前时,在一瘸一拐中仍尽量掩饰住狼狈。
“堂叔。”乔漾哑声喊道。
乔荪看见乔漾先是一惊,乍一眼没认出来,似是觉得不太可能。
而后神情慢慢冷淡下去。
周围人多,喧杂。
乔荪望了一眼妻子,让她带着孙子先回去,才正式面对她 ,“是……乔漾啊。”
他搓了搓掌心,“你怎么到这儿来了,还有,你这么这幅模样?”
乔漾嗓音被噪声压盖,只剩下很细微的,“堂叔,想请你帮忙。”
乔荪面露警惕和犹豫,“帮…帮什么忙?”
没等乔漾开口,他又说,“你知道,堂叔现在退休了,能力也有限。”
乔漾心一沉。
喉间似卡了千吨石。
风凛冽穿过,分不清是人流还是气流。
乔漾:“堂叔不问我,是什么吗?”
乔荪眼神闪躲,双手握合,“这…乔漾啊,人上年纪了,难免有点力不从心的,能照顾到的人就那么几个。”
乔漾眯眸,脑中触电了般,捕捉到他的弦外音。
她从未觉得这么难以启齿过,“我,打扰到你了?”
乔荪始终没跟她直视,没否认就是承认了,又解释说,“堂叔就是说能力有限…”
乔漾不想听了。
也怕再听。
她迈出僵硬步子,从乔荪面前离开。
灌耳的人声,交擦的脚步。
她被来往的人撞了一下。
脚上伤重重扯痛神经,她差点摔倒。
勉强蹲下稳住重心。
乔荪从后看见乔漾落寞单薄的身影,不忍心地撺了撺拳。
却也只是片刻的。
拳心松开。
乔荪缓慢从她身侧路过。
长者年迈的嗓音从头顶传来,“乔漾啊,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你到我这个年纪会知道,明哲保身是第一位。”
乔漾抬眼,眸里锋芒毕露。
乔荪忍不住叹了口气,说,“看人做事,要用心,不能用意气。”
乔漾嗓音像断裂的弦,一音一颤,“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