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长公主天资聪明,一岁便能开口说话,两岁识字过目不忘,见过的人无不称赞天才,再加上是先帝长女,在夺得皇位的过程中几起几落,长公主跟着吃了很多苦,先帝又怜惜又是爱才,自是宠爱非常,从小就把她当儿子养,请了很多师傅教习,文武双修非常了得。
十一年前,越国与苍国的那场大战,公主以女儿之身披挂上阵,虽强横,但无奈国力太过衰弱,要得胜谈何容易。
打仗时,公主常常是身先士卒一马当先,而且为了不影响军心,她隐瞒已经怀孕的事实,用布带将孕肚扎起,带着肚子里的林熠打了几个月的仗,咬牙坚持到孕期六月,才将苍国赶了出去。仗虽打赢了,但是也落得身心俱疲,浑身是伤。
在这种先天不足的条件下生下的林熠,瘦弱得就跟小猫一样,差点就没活过来,更麻烦的是还得了一种怪病,每次发病就吐血,吐出的血还带着古怪的金色。
皇帝遍召天下名医,珍贵药材不知用了多少,才将他小命保下,怪病也暂时稳住,但一直没有根治,这也是众人对他极度纵容,不敢去惹的原因之一。
至今这怪病已经好几年没有发作,武安候也都快忘记了这回事,没成想这一打把这麻烦的成年旧病打了出来。于是刚给陈锦恩行完针的太医,药都还没开又被匆匆拉来治疗陈熠。
武安候又急又忧,不敢隐瞒,连忙报入宫中。越文帝听闻后大惊,顾不得堆积如山的政事,当下就带了宫中最精良的太医队伍赶来了侯府,还亲自守在屋外等待治疗结果。
林熠的院子叫逍遥居,四面环水,高台楼阁,雕梁画栋,美不胜收,是武安侯府里最大的院子。
这院子还是越文帝亲自选的,名字是越文帝亲自取的,匾额的名字也是越文帝亲自题的,对这个外甥,越文帝可以说比自己的皇子还上心。
此时,林熠屋外的院子里站满了人,却没人敢发出一丝声音,一向温文尔雅的皇帝,罕见的冷着一张脸,一动不动的坐着等待太医们的诊治结果。
院子里挂满了照明的灯笼,一丛树影在越文帝的面前晃来晃去,让他越发的心绪不宁。他想起也是这样的一个夜晚,皇姐告诉他,她要带军出征。
当时的他就只有熠儿这么大,父亲突然病逝,他匆忙之中登基不到一年,内有农民起义,外有强敌来犯。
因为父皇的皇位是篡位所得,为了让天下读书人说他好话,也为了防止其他的武将学他篡位,他一直奉行重文轻武的国策。
文官当道,武将很难出头。秀才可以见官不跪,可以免税,而学武的没有科考,还要额外交“学武税”,这就导致老百姓学武的兴趣大减,堂堂的□□上国得力武将寥寥无几,导致可恶的苍国,如入无人之境,一路差点杀到中原。
大军压境,世家大族和满朝文武,竟然想绑了他这个小皇帝去投诚,理由是反正他们家的皇位也来得名不正言不顺。
就在这个危急时刻,是皇姐强横的雷霆出击,杀奸臣、揽军权,稳定朝堂,还带领大军跟苍国开战,最后将苍国赶回草原,打得他们四分五裂。
皇姐为他挡住了所有的腥风血雨,更为了帮他培养平民将领,将自己下嫁给自己并不爱的林元胜。她为他做了那么多,从来没向他要过东西,唯一的一次求他,就是临死前让他一定要保住熠儿。
那时候她已经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宽大的拔步床像是个要吞嚼她的怪物,她面上的笑容仍然是那么从容不迫,只是断断续续但是坚定的说:“弟弟,你一定-----要保住-----熠儿,我不怕死,我只放心不下---你和-----他-----,你们是-----我唯一的亲人-----”
他答应了皇姐,让熠儿逍遥一生!
只是后来,因为熠儿跟皇姐越长越像,每次看到他,都会让他想起皇姐临死前的样子,而让自己痛不欲生。为了避免触景生情,虽然生活上自己对林熠无微不至,却很少来看他,导致这些混账以为熠儿是可以随意作贱的,竟然还敢动手打。
他很想发作林元胜,但是现在边境危急,需要这个武安候来压阵,而且作为一个明君他知道不该过于插手臣子的家事,毕竟父子比甥舅更亲。
越文帝又想起皇姐教导他的话:“上位者,必须忍人所不能忍,不露于形。”
他暗暗吐出一口恶气,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和缓的说:“爱卿不必过于紧张,熠儿福大命大,皇姐在天有灵,一定会没事的。”
武安候缓缓舒了一口气。
这个皇帝比他年龄小了好几岁,说句大不敬的话,是他看着他,从一个躲在皇姐后面的胆小懦弱的小皇帝,成长到到如今让人不怒自威的君王。
他不敢揣摩皇帝有没有生气,到底有多生气,只能虔诚的叩谢隆恩。
许久以后,诊治的数十位太医,终于陆陆续续的走出门来,静悄悄的来到皇帝面前行礼,整齐的口呼万岁。
越文帝抬手免礼,太医令上前躬身回报:“回禀皇上,二公子为旧疾复发,臣等学艺不精,仍然无法判断是何种病症,不过已经按之前的方法将病情暂且缓住,待臣等回去再商量出对策来。”
越文帝清楚,林熠的旧疾太医院研究了好些年,一直找不出病根,只不过头痛医头,脚疼医脚,暂时缓解无性命之忧,这次又病又伤的,就是能救回来已经很不错了,也着急不得。
想到宫里还有一堆烂事等着,只得按下种种烦闷与关切,殷殷嘱咐务必细心照料,人醒了马上就着人来报。
又细细的问了太医院是怎么安排的?哪些留守?直到觉得都满意了,想不出哪里还有遗漏了,这才起身回宫。
匍匐恭送的武安候和大夫人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夜风一吹,这才感觉里衣都湿透了。
另一边,太医走后许久,陈锦恩醒了。
她把眼睛艰难的眯开一条线,看到床前只有婉宁和婉玉两个,太医和其他人早跑了,两个丫头见小姐久睡不醒,正不知所措的哭泣。
“婉宁……婉……玉……”。锦恩虚弱的唤到。
正埋头哭泣的两人听到声音一惊,忙抬头,看到小姐醒来,婉宁惊喜的大叫:“小姐你醒了?太好了,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她双手合十团团作揖。
婉玉虽稳重,也高兴得笑弯了眼睛,合着双手拜了拜。
“婉宁……你好……吵”,锦恩笑着说到。真是患难见真情,看到两个丫头真心的关心自己,锦恩觉得很感动。
“小姐?”婉宁瞪着圆眼跺跺脚,有些受伤的说:“奴婢差点吓死了,你还嫌我吵,真是没良心。”
“得,这丫头一时高兴,所学的规矩又忘了,竟然敢说自己没良心。”陈锦恩好笑的暗自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