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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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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时过后日开始向西,树影改换了方向,风声近无却也撩着发丝。

    几人踏出食肆,伏缉熙垂着眼睫有所思般,燕攸宁瞥去视线,声色凉淡。

    “阿玉可不要做什么惹怒我的事情。”

    伏缉熙略有受惊,抬头看她,又撇过头像是还生着气的样子。

    燕壹、燕贰包括琇莹在内,三人的视线都因燕攸宁的话落到他身上,令他有难以逃脱之感。

    却也未吱声。

    他的时间不多,明日便要入境燕国,今晚是必须把握的机会。

    上了马车便又是赶路,往下一个城县去,燕壹询问过食肆的掌柜,行车入夜前可抵达下一个城县。

    马车出县城后燕攸宁忽然叫停,向燕壹要锦绳,“宽些不勒手的”。

    燕壹不多问,一会儿功夫便递进马车里,也不知是从哪儿寻的,一长段约两指宽的赤色锦带。

    马车又开始行路,燕攸宁看向伏缉熙,伏缉熙警惕地往旁侧挪想要远离她。

    “听话,过来。”她道。

    伏缉熙本能的有种不好的预感,起初并不想应她,略微思索后还是挪了过去。

    毕竟与她作对没有好果子吃。

    见他乖巧地又挪回她身侧,燕攸宁神色间露出笑意,“手抬起来。”

    而后她就将伏缉熙的双手给捆住了。伏缉熙看着被束缚的手,怒而看她,“你做什么?”

    燕攸宁将另一端系在了自己的右手腕上,并举起给他看,“不明白么?”

    伏缉熙明白了,是为了防止他跑。

    “你系的我手腕疼。”他侧过头道。

    燕攸宁将他漂亮的手抓了起来,朝着缠绕着锦带的腕处吹了吹,“我给你吹吹就不疼了。”

    伏缉熙叫她吹得发痒,知她是不打算给他解开,撇过胳膊将手从她手里移了开。燕攸宁却是面色愉悦地挪过他的下巴与他相视,挑衅一般摸着他的脸,又捏了捏。

    “你过不过分?”他怒问。

    “有何过分?”燕攸宁笑意盈盈。

    一直到在旅宿门前被牵着下马车,街道上三两的行人投来视线,伏缉熙心中屈辱愈盛,偏的琇莹还踮着脚在他耳侧,“公主便是要了你的身子,那也是你的福分,以色侍人的家伙。”

    她不敢在燕攸宁面前放肆,憋了一路到这会儿才痛快地吐出。

    伏缉熙长这么大都不曾想过,“以色侍人”这四个字会用在他身上,呼吸凝滞一瞬。

    脑海浮现曾与老师相对而坐的画面。

    “若因相貌而遭强迫,你会当如何?”

    “若真不得逃脱,那不如一死。”

    “唉。”老师只是叹息着摇头。

    他抬眸看了一眼身前的燕攸宁,跟随她进了门中。

    此时刚至傍晚,天色还亮,店小二领着燕攸宁走进后院,引入一间上房,目光扫过由丝锦牵着的伏缉熙,礼貌地退下。

    燕壹、燕贰去照料马匹,琇莹被吩咐着去购买物品,遂踏进屋仅他们两人。

    “可以给我解开了吗?”伏缉熙冷淡中薄薄怒气。

    燕攸宁转身看他,似有几分笑又似几分冷,道:“你这般语气叫我给你解开,我为何要给你解开?”

    转回身又继续扯着锦带往里走,“你如今可不是丰京的贵族小公子了,只是个侍人。”

    “你的家人呢?”忽然又问。

    伏缉熙一怔,压着些许低落,“死了。”

    燕攸宁行至小案后的蒲团跪坐,抬眸看着随她踉跄跪坐于对面的伏缉熙,“真是有些可怜。”

    伏缉熙只是含怒地看她,燕攸宁亦是不觉厌烦地观赏着他。

    终是伏缉熙先垂了眼,相对沉默许久后,才软了语气道:“公主,可以给我解开了吗?手腕疼。”

    燕攸宁略有惊讶,却也只是盯着他淡笑。

    伏缉熙等不到她解开,又恨恨抬头看她,想要再次求她,又再说不出口。敛眸看向别处,不再出声。

    “咚咚咚”

    门敲响,是小二的声音,“两位客官,茶水来了。”

    燕攸宁收回在伏缉熙脸上的视线,扫过横陈于案上的红锦,伸手捻了起来。

    伏缉熙亦听闻了小二的声音,见她无动于衷对她的任何举动都十分警惕,盯着她捻起红锦的手。

    “进来。”她悠悠出声,解开了腕上系着的结,红锦由案沿垂落至蒲团旁的毡毯。

    小二拉开门目不斜视将盛着壶与茶杯的木盘放在两人案前便离去。燕攸宁看着盘中两只瓷杯,抬手拿起一只置于伏缉熙面前,另一只置于自己身前。

    她看着伏缉熙,并没有倒茶。

    “可以给我解开了吗?”伏缉熙又问。

    “我没有给你解开,就不必总是问。”她似是不耐烦了。伏缉熙沉了眸,闭嘴。

    又敲门来了人,点上了屋里的油灯。

    未过多久,琇莹推门进屋,燕攸宁似是一直在等她。

    “公主,东西买回来了。”

    琇莹买了些栗饼饵,一壶酒,酒瓶遮得并不严实可闻到漏溢而出的酒香,掺杂着桂花香气。

    她在案边跪下,将买来的东西铺陈案上,还有马车上那煮茶用的小陶炉也叫她陈在了案上,点燃炭火,放上一小碗,倒进一旁壶中的热茶,揭下酒瓶的遮盖置入其中。

    “公主,奴婢留下陪侍吗?”她伏地询问。

    “出去吧。”

    “诺。”

    琇莹前脚出门,后脚便又是一姑娘端着水盆去了屋中。

    燕攸宁就着水将纤白玉手洗了干净,取她递上的白净丝帕将每一根指节都擦干才丢入盆中,捏起案上微黄酥软的栗饼饵咬下。

    伏缉熙看着面前的瓷杯,想要问燕攸宁可是要他同她喝酒,她若不将他的手解开,他如何与她喝酒。

    可她不允他再问,便没吱声。

    燕攸宁抬眸看向伏缉熙,对上他的视线,便笑,将手中缺去一角的香糯栗饼饵递向他。

    伏缉熙侧开头。

    燕攸宁笑意不减,收回手,兀自吃了。一手撑着脸颊又闲懒地将指尖伸入那温着的桂花酒里沾了沾,放入口中。

    尝了尝后,抬眸问对面的伏缉熙,“阿玉想我给你解开?”

    伏缉熙看她。

    燕攸宁拿起酒瓶往自己面前的杯中倒了大半杯,递到伏缉熙唇前。伏缉熙望着她,凑近缓缓地吞咽。

    未喝完便叫燕攸宁将杯子移开,她目光看着他,依旧是那懒散闲适模样,改做手撑下颌,缓缓将那剩下的半杯喝尽。

    “可甜?”她问。

    伏缉熙不答,她笑着兀自道:“今年新酿的桂花酒,绵甜清香,回味悠长。阿玉是什么味道的,会是这酒的味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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