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打开天窗说亮话
和之前几天一样，这一日，陛下依旧没有什么特别的旨意传下。
文武百官各自为营，该上奏的上奏，该弹劾的弹劾。
至于杨束，始终没有出门，自顾自在书房里写写画画。
傍晚时分，来自三皇子的邀请函送到府上。
瞟到帖上的落款，管家马上便警惕起来。
“此时设宴，只怕没安好心，爷，您可千万不能冒险！”
“哈哈……”杨束闻言，仰头大笑，“三皇子盛情，怎好推辞？”
“您不会是准备赴宴吧！”管家咕噜咽了口口水。
“这宴，自然得赴！”杨束淡然道，“毕竟这可能是这辈子，最后一次与他同席而饮的机会了。”
说话间，杨束将请帖收好，然后捏着毛笔，重新埋头书案。
管家站在一边，嗫嚅着嘴唇，欲言又止。
迟疑了好一阵儿，他终究没再多嘴，放轻脚步，从书房退走。
待脚步声消失，杨束才放下手里的毛笔，瞥眼扫向窗口。
院中老树染了金霜，被风一吹，发出了一阵莎莎抱怨。
许是受不了风儿的频繁滋扰，又或许是受不了老树的唠叨，片片黄叶飘摇坠地。
抬手揉揉鼻子，杨束小声嘟哝：“湿气这么重，莫不是要下雨了吧。”
言落，他缓缓收回目光，并未继续关注窗外的风和云。
这场酝酿许久的雨，直到翌日凌晨才淅淅沥沥坠下。
清晨起床，看着满院潮湿，看着檐角滚落的白色雨链，杨束举手伸了个懒腰。
“这场雨，应下不了太久。”
放下胳膊，他转回卧室，也没吃早饭，索性睡了个回笼觉。
这一觉直睡到巳时末梢，三皇子派来的人登门，管家才终于将杨束唤醒。
收拾妥帖出门，瞥到门口那顶轿子，杨束的眼神不自禁地闪了闪。
“杨师请！”旁边，三皇子派来的小厮弯下腰肢，恭恭敬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三殿下也太周到了，不过杨某瞌睡未醒，要是上了轿子，说不定啥时候就又眯过去了。”
说话间，他摆摆自己的大手，拒绝登轿。
甚至没等那小厮再劝，他便背着胳膊，绕开了那顶轿子。
三皇子派来的人，自然不可能强硬地把他押进轿子，所以只能抬着空轿，跟随其后。
顺着湿润的街道走了小半个时辰，一行人终于来到霄仙楼外。
见到杨束的第一时间，客栈的老板和小二全迎了出来。
“杨师莅临小店，小店真是蓬荜生辉，殿下已恭候多时，杨师赶紧里边儿请！”
掌柜的话音落定，皇子府典军也缓步上前。
“卑职见过杨师，您请随我来！”
简单地打过一个招呼，典军便利落调头，在前边带起了路。
见其出面，掌柜和小二都顶着满脸干笑，退到一边。
杨束却没有急着迈步，而是专门把这家酒楼打量了两圈。
或许是因为守在店门口的护卫的缘故，今天的霄仙楼显得莫名冷清。
放眼看去，偌大的厅堂之内，几乎没有什么酒客。
甚至通往楼上包房的楼道，也专门派有卫兵把守。
此外，三楼一整层楼都布有重兵。
“不愧是皇子殿下，这排场可真够大的！”
确认过酒楼内的情况，杨束装模作样地感慨了一句。
那典军浑然没听出他话里的讥诮，竟得意地勾起了嘴角。
“走吧，别让殿下久等！”
冷冷回头，专门在杨束的脸上瞪了一眼，典军催促道。
杨束倒没有生气，淡然迈步，拾阶而上。
来到三楼东侧的包间门外，他就站在外边冲里面端坐的三皇子抱拳一礼。
“下官杨束，见过三皇子殿下！”
“杨师不必多礼，快快请进。”三皇子起身还了一礼。
表面上，两个人都满脸笑容，可谓相当和气。
直到酒菜上桌，关上包间大门，房内的气氛才突然变得阴冷压抑。
“随你一起投奔我燕国的老部下一起出事，杨师应没少担心吧！”
“不过你放心，诸位将军击退秦军有功，我会在父王面前，帮他们多说好话的。”
满桌佳肴还没吃上两口，三皇子便露出了狐狸尾巴。
看着这家伙假惺惺的样子，杨束突然就没什么胃口了。
啪的一下放下筷子，他眯眼看着三皇子的眼睛。
“难道，那些傻小子会沦落此境，不是拜殿下所赐？”
三皇子狠狠一怔，脸上的笑意随之定格。
显然，他没想到，杨束居然如此直接，直接得连场面话都懒得多说半句。
“杨师莫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这里又没外人，咱就甭装了吧！”杨束嘴角一撇，面染讥诮。
三皇子眯起了眼睛，深深地把他看了半晌。
沉默突然降临，却并未持续多久便被一阵阴笑打破。
“也罢，那咱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言落，三皇子咚的放下手里的酒杯，露出满脸不加掩饰的邪异。
没等杨束搭茬，他便自顾自地继续道：“你有几天没见到小五了？”
“因为你，因为你的那些弟兄，小五已经被父王禁足，满朝文武却依旧在对她口诛笔伐，连百姓也对她失望透顶！这么下去，她只会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如果你还有点良心，那就带她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吧。”
“至于你那些意欲谋反的兄弟，我会尽力保他们全尸，并向父王进言，绝不坐连其家人！”
说着这些，三皇子一直下巴高扬，就像开了多大的恩似的。
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光看着便让人反胃。
杨束揉揉嗓子，摁下那份呕意，漠声道：“该走的是你！”
“看在小五的面子上，我才好言相劝，姓杨的，你别不知好歹！”
三皇子怒声重哼，并狠狠一巴掌拍在那张餐桌之上。
听到里面的动静，守在门口的护卫纷纷拔刀涌入，杀气腾腾地围在杨束身外。
杨束不为所动，只淡然一眼从涌入的侍卫面上扫过。
“我保证不还手，可尔等，敢动手吗？”
顺势往椅子靠背上一贴，单手搭在椅背，并跷起一条二郎腿。
说话间，杨束故意勾起唇角，把“轻蔑”与“挑衅”两个词，诠释得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