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76章
仇鸾道：“庚戌之变尚未发生，他自然还没被皇帝老头儿砍头。”
“哦，对，你早上走的时候才给我说过鞑靼还在抢掠大同和宣府。不过——”楚楚纠正他道，“皇帝不是老头子，这个时候的嘉靖跟陆炳差不多的年纪。”
“你见过皇帝了？”
“怎么，难道你还没见过嘉靖吗？”
“我一来就被押送到京城，进京就蹲了监。跟着在监狱里接到圣旨，嘉靖要我出狱后就即刻返回大同去抵御鞑靼兵，哪里有机会见到他？”
看来仇鸾来的时候并没有好好研读嘉靖朝的历史，楚楚便给他道：“我也没见过嘉靖，不过我知道陆炳跟嘉靖是一个奶妈喂养的。随便算一算，就该知道他俩的年纪应该相差不大，不然妈妈哪来的奶水再去喂皇帝呀？”
“说得也是。”
绑在墙上的杨守谦，将楚楚和仇鸾这个看看，那个看看，耳听见两人的对话，一开始听说皇帝要砍自己的头，惊诧不已。跟着听见仇鸾竟不知皇上的年纪，还说没见过皇帝的面，只觉得匪夷所思；再听二人一口一个“嘉靖”，一口一个“陆炳”，全无尊重、避讳之意，就这么当着人面直呼其年号和名字，越听，浓眉蹙得越紧，忍不住问道，“喂，你俩在说什么？”
楚楚一怔，下一秒急忙拉着仇鸾的手臂将他往外拽。
仇鸾不知何故，扯住她：“你做什么？”
杨守谦见二人要离开，顿时急了，又奋力拉扯铁链大叫道：“仇鸾，本官说了没那个什么疏，你怎么就不信？还将本官绑到这里关押起来，你到底意欲何为？绑架并私自羁押朝廷命官，你可知该当何罪？你还不赶紧放了我，听见没？”
楚楚快速瞥了杨守谦，又去拽仇鸾，结果他站着不动。
抬头见仇鸾嘴角噙着抹冷笑睨着杨守谦，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她只得将他用力推到角落里，小声骂道：“你听见他说了吧？你真的是在作死啊！他是朝廷命官，而且现在正在前线指挥作战，你这时候绑了他，说不定他的军队现在一团乱，这是要惹大祸的。而且你还让他看见了你的样子，真正在作死！”
渐渐，楚楚骂得底气不足了。
只因为她发现仇鸾身上还是披挂着早上出门时的那一身银色铠甲。
他尚未换过衣服……
甚至是腰间的佩刀也未解下来。
稍稍一想原委，明白了。
原来仇鸾离开大同去宣府，假意协助杨守谦御敌，其实是趁机捉了他来。
回来后他就直奔她的房间，要告知她这件事情，只是他没想到她被系统传到了恩惠寺，去经历了一场庚戌之变，而他可能一直就待在房间等着她，从没离开过。
丢了仇鸾郑重交给自己保管的木盒，他还为了救她，冒着砍头的风险搞出了绑架前线将领这么大一件事情出来。他这样铤而走险，也是见她身体状况堪忧，结果反而落得她喋喋不休的责备……
楚楚无地自容，偷偷看仇鸾。
他的脸色果真不太好。
楚楚越加不好意思了。
停止了斥责，放柔声音，小小声劝他道：“你赶紧把他送回去吧，好好地赔个礼道个歉，跟他说这就是误会一场，免得他参你一本。”
两人就在牢房里说的话，杨守谦自是听见了。
此人在历史上的评价是——“守谦胸怀坦荡、居官清廉、驭下多恩。”
这样一个人，自不是一个心胸狭隘之人。
杨守谦本就在心急前线战况，只求赶紧回去稳住军心。至于仇鸾为什么发神经绑架他，非要逼他交出一本书之类的事情，他已经不愿追究了。
听了楚楚的话，他便立刻抓住机会道：“仇鸾，尊夫人比你更深明大义。你若是不放心，本官可以当场立誓——倘若你即刻放了本官回宣府，我就既往不咎。若有违此誓，叫我不得好死！”
楚楚脸色一红，“杨大人，你误会了，我不是他的……夫人。”
杨守谦笑道：“迟早的事情。”
楚楚脸色爆红，更加不敢解释了，只怕越解释越会叫人误会得更深。
仇鸾神色莫测，只是默默无言低头，目光异样地将楚楚看了又看。
楚楚见仇鸾半晌无反应，但是听了杨守谦说既往不咎的话，很是欢喜。等脸不那么烫了，她又扭头来，再度劝说仇鸾道：“庚戌之变马上就要开始了，你赶紧放他回去抵御俺答汗呀。”
“不。”仇鸾却摇了摇头，望着虚空，目色幽深，“庚戌之变会来，我还会让它来得更猛烈些。”
楚楚呆滞，“……什么？”
仇鸾低头，凝着她：“既不是杨爵，也不是杨守谦、杨顺、杨增……依娜楚，我刚才就在想，或许系统将你的地图切换，让你提前去经历一回庚戌之变遇到这些人，便就是在暗示我们，继续找姓杨的人，都是徒劳。这个朝代还有很多姓杨的人，而你的时间不多了，我们实在没有时间去一一试错。本身找一份嘉靖朝之后的万历朝才会出现的奏疏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何况找一个根本不知道是不是目标的杨姓之人，大海捞针，那只会浪费时间而已。所以我想，也许颠覆这个朝代，叫它灭了，才是真正破关的诀窍！”
楚楚还在消化仇鸾说的这番话，只见他转身走到杨守谦跟前，拔刀出鞘。
“对不起了杨大人，我要做的事情你都听见了，已留不得你，那就正好叫你祭旗吧。”
昏暗的牢房划过一道银光。
楚楚骇然色变，冲上前去想要阻止他：“仇鸾，你疯了！”
噗——
温热的鲜血四散喷溅，有几滴溅到了楚楚的眼帘上。
视线里的景物都变成了血红色。
楚楚脸色白如金纸，扶着墙缓缓委顿在地，惊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