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夜里他来了
等到欧阳蕴吃了药彻底睡着之后,再次醒来已经是未时了。
欧阳蕴睁开眼,灯光昏黄,今天是玄月,月光微弱,屋里充盈的昏黄的烛光和窗户渗漏进来微白的月光此消彼长,就将月光挤兑的没了踪影,只剩下暖暖的,让人看了有安心感觉到烛光。
床头趴着的是玛瑙,微微的鼾声,小丫头这一天估计也累着了。
远处的桌子上的围坐着三个人,两个人趴着睡着了,剩下一个穿着碧色衣裙,青色褙子的鹅蛋脸姑娘,估摸着十六七岁,细长眼,柳叶眉,面容秀气清秀。
“大小姐?您醒了?”那姑娘一直注意着欧阳蕴的情况,看到睁着宝石般的眼睛看过来的欧阳蕴立刻起身,倒了一杯一直保着温的水快步走到窗前,问道:“大小姐要不要喝杯热水?”
欧阳蕴点了点头。
两人的动静将屋里人也都吵醒了,玛瑙听到小姐要喝水,顾不上揉眼睛,上前将欧阳蕴扶起来,让小姐靠在自己的身上。
欧阳蕴就着那个丫头手里的茶杯喝了几口温水,感觉嘴巴嗓子舒服多了,抬头看着屋里三位生面孔,白日里,迷迷糊糊是听到了,轩辕澈送了三个人过来,就是眼前的三个人?
陈嬷嬷见大小姐彻底清醒了,眼神里有了清亮的光,有了神采,带着身边的秋娘上前行了一礼说道:“请大小姐安,我是陈嬷嬷,是沐王爷特地送来照顾小姐,顺便教小姐皇家规矩的。”
欧阳蕴看着说话的陈嬷嬷,棕色斜襟长袍,容长脸上有岁月的痕迹,一丝不苟的发髻,恰到好处的微笑,甚至嘴角翘起的弧度都是标准的,看来这位嬷嬷礼仪规矩是好的。
陈嬷嬷指了指身边的秋娘说道:“这位姑娘叫秋娘,有些功夫,以后小姐出门可以带着。”
旁边的秋娘对着欧阳蕴行礼说道:“大小姐。”
欧阳蕴点点头,这位秋娘也是十六七,十七八的年纪,和床前穿碧色衣服的不同的是,这个秋娘比寻常姑娘高一点,壮一点,五官也英气一些。
陈嬷嬷再指了指床前的碧色姑娘说道:“她叫灵云,王爷想着你身边照顾的人不够用,琥珀姑娘又伤了腿,就让灵云来伺候姑娘,灵云是个心细的,照顾人比较稳妥。”
灵云给对欧阳蕴行了一礼说道:“大小姐。”
欧阳蕴将三个人看了一遍,点点头说道:“既然是王爷的好意,那你们就留下照顾我吧,我先在这里谢过了。”
“奴婢不敢当。”三个人齐声说道。
“嬷嬷,既然王爷让你来,那以后你就管着这清风院吧,我现在精神不济,原来的嬷嬷离开了,你就管着吧,我会吩咐玛瑙和琥珀听你的,以后你就是这里的管事嬷嬷。”欧阳蕴虚弱的说道,虽然是醒了,可是还是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说几句话都有些微喘。
陈嬷嬷微微有些吃惊的看了欧阳蕴一眼,自己只不过刚来,大小姐就如此信任自己吗?自己对她来说,真的就是个外人啊,是因为信任王爷吗?
不过惊讶也只是一眼,大半生的经历早就练得见风不起波了。
“是,小姐,老奴一定将院里料理的妥当,请小姐放心。”陈嬷嬷欠身恭敬的说道。
“嗯,我自然放心,有什么不知道的嬷嬷就问这俩丫头,你们三个先去休息吧,今天晚上就让玛瑙在这守着,而且刚过来总要收拾一下,东边的那排屋子嬷嬷看着安排就行。”欧阳蕴说道。
陈嬷嬷看着点点头说道:“是,那老奴就先告退了。”,说罢就领着两个丫鬟出了门。
三个人穿过游廊往东边侧屋走,秋娘忍不住开口说道:“这位大小姐长得真漂亮,我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呢,虽然病着,但是那眉梢眼角真真是好看极了。”
灵云也说道:“是呢,尤其那双眼睛,桃花眼我见过,可是这么好看的还真没有,那眼睛就像是黑宝石似的,还有那睫毛,跟两把小蒲扇一样。”
陈嬷嬷停了脚,看着两人说道:“你们两个人,以后大小姐就是你们的主子,坐好自己的本分,秋娘,那位琥珀姑娘腿脚不方便,你力气大一些,就先和她一个房间吧,等她好了,你再搬出来,我和灵云在北边这两间屋子。”
“好的,嬷嬷,我们先给你收拾完了再去收拾我们的房间吧,你年纪大了一些,这一天了,再收拾就不一定到什么时候了。”灵云嘴上说着,手上就已经开始拾掇了。
秋娘也上来帮手。
陈嬷嬷也没推辞,自己今天确实有些累了,从王府里收拾完,急慌慌的往这赶,又忙活了这大半日,这把老骨头真是有些吃不住了。
两个丫鬟铺着被褥,灵云随意的说道:“嬷嬷,你觉得咱们这个小姐怎么样啊?今天我去大厨房的时候,听着有人有人还打听小姐和琥珀的伤势呢,看着挺关心的,可是也有人说咱们小姐将养大她的嬷嬷赶走了,就因为嬷嬷年老得病了。”
嬷嬷微微一笑说道:“那俩啊,好好伺候小姐,虽然说咱们是王府的人,可是小姐是王府未来的女主人,也是你俩命好,能早一点在王妃身边伺候,这是机会,至于小姐是什么样的人,就不是你俩关心的事,什么主子都是主子,还有奴婢挑主子的?不过我觉得你俩可以放心。”
陈嬷嬷说到这,拔了头上的银簪挑了挑灯花,看着跳跃的火苗说道:“那走了的嬷嬷我们没见过,不好说什么,可见天你们自己见着了,小姐自己还病成迷迷糊糊的还要给丫鬟买药,这主子,碰见了是命好。”
灵云也笑着说道:“我觉得也是,小姐那眼神,看着就清正。”
秋娘一直就闷头收拾,只听,不说。
两个丫鬟收拾完之后说道:“嬷嬷早些休息吧,我们也回去歇着了。”
欧阳蕴的卧房里,灯火依然跳动着。
玛瑙看着小姐虚弱的样子,轻声问道:“小姐,你要如厕吗?我扶您?”
欧阳蕴摇摇头,“不用,玛瑙,你帮我捏一捏身上吧,躺的时间太久,硌的浑身疼的慌。”
玛瑙赶忙帮欧阳蕴把身体翻成侧卧,细细的从肩膀,后背到腰腿都仔仔细细的按了一遍,有拦着小姐换了一边,再细细的按了一遍,按完了玛瑙头发跟都湿透了,两只小手也些哆嗦。
“小姐好受一些没有,您趴下,我再给您按按后背和腰,会更舒服一些。”玛瑙轻声问道。
欧阳蕴半闭着眼睛说道:“不用了,舒服多了,你去柜子里拿了被褥铺在榻上赶紧睡吧,我有事会喊你的。”
玛瑙知道小姐的脾气,也不跟小姐争论非要照顾小姐,起身拿了一床褥子到榻上,扭着头嘱咐小姐说道:“小姐,那我睡了啊,你有什么事就喊我啊。”
欧阳蕴点点头。
不一会榻上的玛瑙就响起了微微的鼾声。
欧阳蕴有些不困,其实要不是自己失血过多,现在那媚药的药效还得作祟,这药融在血液里,也跟着血流出了体外,再加上解药,所以欧阳蕴现在才能没和欧阳若若一样。
其实人在很虚弱的时候,是不能睡得很好的,血虚会心神不宁,下午的时候是喝了药。
那药里有安神的作用才会好好睡了一大觉,导致现在不怎么困了。
听着玛瑙微微的鼾声,欧阳蕴不自觉的就想着白天的事,他怎么样了?受的伤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严重?
今天的事肯定是惊动了皇宫里那几位人物,不知道他们会查到什么?
睡不着的可不止欧阳蕴。
今天京城睡得着的可不多,光这永昌侯府就不止一个院子。
梧桐苑里,在欧阳若若泡的全身的皮都发白发皱了,换了六遍水,才将身上的燥气退了下去。
欧阳若若换上干爽的衣服,裹着厚厚的被子,抱着滚烫的汤婆子依然冷的直打摆子,哆哆嗦嗦的跪在灯火通明的正屋里。
一直没走,等在这里的老夫人和永昌候坐上上首,看着跪在地上的欧阳若若,心里也是有一丝不忍,平日里娇嫩明艳的小脸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就连嘴唇都乌青乌青的。
“若若,虽说你是被人害的,可是我们永昌侯的名声不能不顾,我已经吩咐人准备马车,待会就连夜送你去家庙。”老夫人双手转着佛珠慢慢的说道。
和以往不同,这次欧阳若若没有闹,只是低着头,面无表情的说道:“是女儿丢了侯府的人,女儿愿意去家庙祈福,赎罪,保佑侯府人丁兴旺,时代昌盛。”
自己刚刚泡在冰冷刺骨的冰水里生不如死,是拜自己祖母所赐,明明请了大夫,可是为了侯府的名誉,就让自己泡了几个时辰的冰水。
自己不傻,自己那父亲,那时候是动了让自己消失的心思的。
刚刚母亲也让李妈妈告诉自己了,这去家庙就是做给世人看的,自己会得偿所愿的!
老夫人和永昌候听到欧阳若若乖巧的样子,心里很是受用,永昌候依旧沉着脸说道:“赶紧收拾收拾去吧!”
欧阳若若磕了头,起身离开,因为太虚弱,还是李妈妈搀扶着慢慢走出去的。
老夫人母子二人也没再久留,也起身离开了。
沈凌薇见两人离开,立刻疾步去追女儿了,自己背下了一些药,若若泡了这么久的冷水肯定是要伤身的,泡澡驱寒的,防备受寒着凉 的,甚至退烧的,都不能少的。
母子俩人出了梧桐苑,慢慢走着,前面有两个婆子提着灯照着亮,在黑透了的院子里,有一些阴森的感觉。
“母亲,要不要再去清风苑看一看?”永昌侯迟疑的开口问道。
老夫人慢慢走着,不甚在意的说道:“去做什么?若若注定要嫁给三皇子了,欧阳蕴也会嫁给沐王爷,你觉得,你能两边都占着?”
欧阳文修皱了皱眉,最终叹了口气。
“再说了,管家不是说,沐王爷已经派了人去清风苑伺候了吗?那咱们就少操心吧,以后吃喝不断了她的就是了。”
欧阳文修没有再说话,扶着老夫人慢慢走着。
弯弯的像一把锋利的镰刀的月亮挂在夜幕的中间的时候,两道黑影一先一后的落在清风苑里。
两人的脚刚刚落在地上,秋娘手提利剑,越门而出,直冲过来!
还没等她近身,十七就小声说道:“住手!是王爷!”
秋娘惊得立刻收了手里剑,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说道:“秋娘见过王爷。”
轩辕澈撑着双拐说道:“没事,回去歇着吧。”
秋娘赶紧起身离开回屋里去了,猛地回头说道:“王爷,小姐屋里有丫鬟守着。”,说完就进了屋。
轩辕澈抬了抬下巴,十七走到欧阳蕴的门口,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小匕首,从门缝里插进去,找到门上,轻轻的往一边拨,不一会“啪嗒”一声,门开了。
十七从怀里拿出一个拇指大的白玉瓶,几个大步毫无声息的走到美人榻旁边,在玛瑙的鼻子下面晃了晃,然后就听见玛瑙的鼾声又大了一些。
十七将玛瑙扛上肩,抬眼就看到坐在床上凉凉的看着他的欧阳蕴。
十七一个趔趄,差点把手里的玛瑙给扔出去!
“呵呵,王妃,那个,王爷来了,我先把这丫头带出去,待会还回来。”十七尴尬的说完就大步离开了。
欧阳蕴无奈的坐在床上看着那个家伙把自己的丫鬟扛走了,其实刚刚院子里的声音自己听见了 ,也猜到是他来了。
看着拄着双拐进门,将双拐放到旁边,一瘸一拐的走到自己跟前的人,一身黑色锦衣,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双眼炯炯有神的看过来。
“你来了。”欧阳蕴笑着说道。
轩辕澈点点头,有些局促的说道:“嗯,有些不放心,过来看看,你,怎么没睡觉?”
欧阳蕴抬手指了指床边的圆凳,说道:“坐吧,我白日里睡多了些,现在有些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