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机缘
欧阳蕴觉得身子越来越轻,越来越轻,周围一片黑暗,森冷无比。
欧阳蕴不知道这是哪里,脑子也是混沌不清的,不多时,对面一黑一白两个光团飘到自己身边。
身体不自主的就跟着黑白光团往前走,路很窄,两边是猩红如烈火的彼岸花。
就在自己要跟着黑白光团迈进一道门的时候,身后一股强大的吸力将自己倒飞着吸进了另外一个时空。
很明亮,有很多光团在空中漂浮着。
欧阳蕴站在中间,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不是已经死了吗?
是因为自己生前没做坏事,到了天堂?
欧阳蕴还在想着,就听到一个天籁一样的声音,那个声音温暖祥和,让人整个人沉静了下来,
“欧阳蕴,这里是时空隧道,你可知你为何会来到这里?”
欧阳蕴看向四周,谁在说话?没有看到人或着。。。。。。神?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这里,你是谁?神仙吗?你知道我的孩子怎么样了吗?”欧阳蕴急切的说道。
那个声音没有回答,但是一个光团飘悠悠到欧阳蕴面前,变成了一面镜子,镜子里是一个个画面。
孩子在医院,小小的,皱皱的,身上还有小绒毛,整个小人都是粉粉的,看着很健康,在呀呀的吃着自己的手指。
自己爸爸揽着妈妈的肩头站在一个病房前,病房里躺着一个整个脸包起来全身插满管子的人,欧阳蕴知道那是自己。
记得昨天爸爸妈妈还是头发黑亮,身形挺拔的,可是站在病房前痛苦的他们,头发全白了,后背也岣嵝着。
欧阳蕴难过的想哭,可是哭不出来,没有眼泪。
“你现在是一缕残魂,魂魄是没有眼泪的。”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欧阳蕴抬起头问道:“残魂?那我到底死了吗?我还能活过来吗?神仙,我求求你,你让我回去好不好。”
“哎,你再看看吧”声音落下,光团镜子又换了个画面。
外婆跪在报国寺的眉目慈悲的高大佛像前,年迈的身体跪的直直的,表情虔诚,双手合十在胸前不停地念着什么。
爷爷,那个戎马一身的倔强老人,居然也跪下了一身铁骨,在一个深山的道观里向一个胡须皆白,仙风道骨的老人跪拜着。
欧阳蕴的心疼的要裂开了,可是,眼睛里没有一滴泪。
“我求求你,让我回去吧,让我回去吧。”欧阳蕴撕心裂肺的哀求道。
“你的魂魄已经离体,而且你的阳寿已经尽了,回不去的,那样是天道所不允的。”,那个声音叹了口气,也甚是惋惜的说道。
欧阳蕴跌坐在地上,呆愣愣的好像石头雕像。
“不过,“”声音停顿了一下说道:“你的外婆,你的妈妈,一生行医救人无数,你的爷爷也护卫国土安稳,他们找了不一样的老家伙许了愿,都愿意拿自己一生的功德换你的复活。”那个声音里居然有些无可奈何。
欧阳蕴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丝光,声音因为期盼有些颤抖:“那。。。。我可以回去了吗?”
“不能,你在那个世界虽然没死,但是也活不了了,不过,他们给你换了一个机缘,现在,送你到你该去的地方。”
还不等欧阳蕴听明白,一个光团将自己包围住就直往下坠。
等欧阳蕴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到了一个陌生的屋子。
很陌生,陌生到,这屋里的东西自己只在电视里见过!
自己是趴在地上的,
满眼的亡人牌位!好家伙,层层叠叠,从上到下,足有好几十个!
牌位前是个小叶紫檀翘脚雕祥云纹供桌,供桌上是各色水果和四色点心,还有一个铜胎鎏金边三足香炉以及两座铜胎鎏金莲花台座的灯座,旁边还放着一盘香火蜡烛。
现在香炉里三根香飘出的烟袅袅的往上盘旋消散,灯座上的白蜡烛也偶尔噼啪爆着灯花。
这明显是祠堂啊!自己旅游的时候在潮汕见过的那种大家族的祠堂,
再看看地上的青石板,两边的擎梁柱,没错,就是祠堂。
欧阳蕴有些发懵,那个神仙说的机缘就是把自己送到这?
不过这是哪啊?是潮汕吗?
欧阳想要起来看看,不过稍微一动就撕心裂肺的疼,
欧阳蕴这才看了看这幅。。。。。身体?
衣服看着是古代的衣服!白色绣青竹的襦裙,高底绣鞋,不过衣服现在有些地方都破烂了,漏出来里面白色的中衣,破的地方都有血渍染红了,看伤口,应该是鞭子抽的!
欧阳蕴想要爬起来,可是一动屁股和大腿就钻心的疼,欧阳蕴扭头看了看,屁股上的衣服粘在打烂的皮肉上,都被血浸透了,污血已经凝固变成黑硬的血痂。
我去,那位神仙给自己求来的机缘就是这啊?好像有点惨吧?这身体的主人是被打死了吧,难道。。。。。?
欧阳蕴挑了挑眉,嘴角抽了抽,难道,机缘是自己和这个身体的主人换了灵魂?所以,前世的自己可能会活下去,只是,要换个灵魂是吗?
欧阳蕴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不过越想越有可能!欧阳蕴的心热了起来,这个灵魂如果能穿回去,那自己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就能支撑的住了!
欧阳蕴心跳加速。
那自己能过来,是不是还能回去?!
正想得开心,门,“吱哑”一声被从外面推开了。
欧阳蕴不知道为什么,条件反射的立刻就闭了眼睛躺在那不动了。
听脚步声是两个人,脚步声越来越近,在自己跟前停下。
“不会死了吧?”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
然后一根手指放在自己鼻子下面。
“没死,还有气呢。这死丫头在乡下养得,哪就那么金贵了,打一顿就能打死。”另外一个稍微尖锐一点的声音说道。
“那快回了翠果姑娘去吧,她现在可不能死,她死了,咱们小姐就得嫁给那个废物了。”
脚步声远去,紧接着就是“吱哑”的关门声。
欧阳蕴慢慢睁开了眼睛,嫁给废物?怎么回事,欧阳蕴努力的回想,一瞬间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就像打开了洪水的开关。
好多记忆铺天盖地的涌进脑子,一时间眩晕的厉害,欧阳蕴觉得脑仁要撑破了!忍不住抱着脑袋痛呼。
等脑子里平静下来的时候,疼痛缓缓褪去,欧阳蕴身上的衣衫都湿透了,额头上的汗大颗大颗的往下滴。
欧阳蕴觉得脑仁被强行扩容了,多了很多她不知道记忆。
这副身体的主人名叫欧阳蕴,母亲名叫萧素素,外公萧清宇是超一品骠骑大将军,大舅舅正三品萧永擎是平威少将军,小舅舅萧永义在京城大理寺任职大理寺少卿,操持萧家的大小事务。
不过三年前萧家都以谋逆大罪下了大狱,不过三个月,就证据确凿,萧家满门一三十八口在菜市场被砍头。
行刑那天,狂风大作,雪落京城,刽子手到最后累的穿着单衣都满头大汗,手哆哆嗦嗦都砍不动了。
最终那天,血染红了血,映红了天。
菜市口的血腥气一个月都还散不了。
自从外祖家被污蔑获罪后,作为姻亲的永昌侯欧阳文修,实属趋利避害的小人,不但没有伸把手帮一把,更是极尽落井下石之能事,上表天庭,表明自己立场忠诚,更是上言希望严惩叛逆之徒。
甚至为了避嫌把嫁到永昌候府的女儿,永昌侯府的当家主母萧素素幽禁到偏僻的后院最荒僻的院落梧桐院,虽然还保有主母发妻的名头,可是已经什么权利都没有了。
而萧素素缠绵病榻半年后也撒手人寰。
只留下欧阳蕴一个女儿。
后来,欧阳蕴再府中得到地位一落千丈,虽然之前就不是最受宠的,因为永昌候宠爱的是平妻沈凌薇,萧素素一直就不得永昌候的喜爱,但欧阳蕴是嫡出的大小姐,外祖家在京城又显赫一时,还有娘亲护着,所以欧阳蕴还是过得很好的。
再后来欧阳蕴因为打了沈姨娘的儿子,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欧阳琨,被罚到庄子上修身养性。
这一去就是四年。
今年开春,永昌侯府忽然派人接了自己回来。
欧阳蕴还以为是父亲和祖母良心发现了,结果昨日刚到侯府,就被父亲告知,要替二妹嫁给九王爷,轩辕澈。
欧阳蕴不从,顶撞了祖母和父亲,被执行家法,然后扔在了这祠堂思过。
所有的片段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后,欧阳蕴扯了扯嘴角,真不知道这神仙给的机缘,是要干啥?体会不一样的倒霉?
欧阳蕴挣扎着起身,忍着身上鞭伤的疼痛,和屁股上钻心的疼,一瘸一拐的慢慢蹭到供桌。
萧素素。。。。萧素素。。。。,欧阳蕴的眼神在一堆牌位里来回扫视。
没有牌位吗?
欧阳蕴来来回回扫视了几遍,最后在一个黑角落里发现了一个落满灰的漆面也斑驳的牌位,写着:永昌侯欧阳文修之妻,萧素素。
欧阳蕴心里突然闷得难受,压抑的厉害。
可能是原本的灵魂留下的情绪吧,自己的母亲死后还被这样对待,那个做儿女的能舒坦?
占了人家女儿的身体换来了一个机缘,总得为人家做点什么吧。
欧阳蕴忍着不适,用衣袖仔仔细细的将牌位擦得干干净净的,擦着擦着脑子里浮现出一幅画面。
深秋的梧桐院里,枯枝败叶飘散一地无人打扫,房子里冷冷清清,萧素素躺在花梨木床上,床帐都是半旧的。从萧家被灭门消亡之后,萧素素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可能,将死之人都会有一些感应。
萧素素喊来了欧阳蕴。
病了半年,原本光彩照人,名动京城的美人已经形如枯槁。
当时欧阳蕴只有八岁,握着娘亲骨瘦如柴的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婴儿肥的脸蛋上糊满了眼泪哭喊道:“娘亲,娘亲你怎么了。”
萧素素寡白的毫无血色的脸微微一笑,喘着气说道:“娘亲,以后,不能陪蕴儿长大了,”
欧阳蕴嚎啕大哭,小小的人好像也知道要发生什么,哭的声嘶力竭:“娘亲不要蕴儿了吗?蕴儿以后听话,好好背书,好好学规矩,娘亲别不要蕴儿。”
“咳咳,”萧素素红了眼眶,努力的抬起手摸了摸女儿的包包头,眼睛里全是舍不得的爱恋,:“娘亲要去找外祖母他们了,蕴儿,你要记住,我们萧家,是冤枉的。”
欧阳蕴使劲的点头:“蕴儿知道,蕴儿记住了。”
萧素素看着女儿娇嫩的脸庞,心里的不舍扯得心都疼了,自己怎么放心的下啊,可是,这副身体,自己知道,大限将至。
最终,萧素素的眼神慢慢涣散,香消玉殒。
脑子里的画面让欧阳蕴泪流满面,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那个已经离开的欧阳蕴的了。
欧阳蕴将怀里的牌位放在了正中间,抬手擦干了脸上眼泪,从旁边托盘里拿了三支香在蜡烛上点着。
双手持香跪在供桌前的蒲团上,虽然屁股上的伤口又裂开了,血顺着你大腿往下流,欧阳蕴好像感觉不到。
眼神肃穆恭敬,双手将香举过头顶,字字清晰的说道:“萧夫人,小女斗胆喊您一声娘亲,欧阳蕴在此立誓,一定活开心,身体健康,以后有机会,有能力,一定为您,为萧府申冤昭雪。”
这样的誓言,好像不够孝顺,没有要死要活的报仇,不过,作为母亲,欧阳蕴觉得,萧素素肯定想让女儿开心快乐,健康长。
毕竟,天下的父母所求,应该都一样,就像外婆,就像爷爷,爸爸妈妈,就像自己。
欧阳蕴将香插在香炉里,下一刻疼的趴在了地上,自己现在这副样子,还是要想办法活着才行啊。
伸手捏了一把香灰散在伤口上,自己自小跟着外婆捣鼓药材,这香灰是可以止血杀菌的,虽然药效一般,但是现在将就着用吧。
又累又疼的欧阳蕴在地上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