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山雨欲来前
第七十五章 山雨欲来前
食福川菜馆，二楼角落靠窗的位子，安静又不受打扰。
江浅陌无聊的把玩着手里的手机，侧着头，迷茫的看着外面的滂泊大雨。
这好像是c城入秋以来最大的一场雨了吧，寒风瑟瑟，想来冬天也快到了。路上的人，或双手举着遮掩物快速的跑着想找地方躲避，或有文艺青年撑着伞慢吞吞悠闲的散着步，各种各样的人们用着自己的方式迎接着这场雨。
你看，你所不知道的，是别人选择了什么样的生活，选择什么样的方式去对待生活，就像这雨，外面的世界总是你不能全部掌控的。
呵，这是怎么了？秋雨一下，人都多愁善感起来了？不像自己的作风啊。好笑的摇了摇头，江浅陌收回了望向窗外的目光，理了理情绪，一扫脸上的迷惘，又换回了一副淡漠的样子，等着约好的人过来。
不远处，来人早已看到了窗口的江浅陌，包括她的小动作，包括她脸上的变化，自己都看在眼里，没有急着向前，而是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那是江浅陌呵，都很久不曾这么看过她了。
可是，一想到…
心蓦的一紧，像被紧紧抓住似的，疼痛不已。好不容易，压下了心头的起伏，这时候才发现江浅陌也回过了神，叹了口气，来人不急不缓的向她走去。
“你迟到了，林程风，迟到了十分钟。”眼见对面不似之前那么光亮，微微抬了抬眼皮，继而瞄了一眼手机，江浅陌面无表情的吐出一句。
来人就是林程风。“呵呵…”闻言，林程风不由心下苦涩，什么时候他们俩变成了这样？时间也要掐的死死的？又想到从前，从来都是江浅陌等他，但从不曾不耐过，而现在，到底是变了。她心里的人，也不再是自己，而是那个让他羡慕的程亦辰。
“不好意思，刚刚有点事。”微笑着，林程风简单解释了一下，但他不会告诉她，其实自己到了有一会儿了，只不过在那看了会儿眼中的她罢了。
林程风忽就想到了卞之琳的《断章》，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江浅陌，你看着窗外的风景，而你何曾不是我眼中的风景？装饰着我的梦呢？
“说吧，什么事？不是说有事找我么？”眉头一挑，江浅陌开门见山，也不再去管他为什么会迟到，那和她已经没有关系了。
“怎么？没事还不能找你了？”没有在意对面人的冷淡，林程风照旧微笑着开着玩笑。
这下，江浅陌更烦躁了，她还惦记着澜特的设计有些地方要再改改呢，“没事？那我先回去了，我很忙。”说着，就拿过一旁的包包，打算走人。
“江浅陌…”这下，林程风收起了调笑，一本正经的说道，“上次在水墨，你幽闭恐惧…恩…有没有看医生，怎么样了？”
闻言，江浅陌本来的脚步停了下来，毫不掩饰的看着眼前的人，那脸上，是关心，没有作假。
不知怎的，江浅陌复又把包放回了原处，喝了一口叫的白开水，低低回道，“没事，出了电梯就会没事。”
最近的事那么多，她似乎都快忘了有那么一茬了。是啊，那天起先赶来的是眼前的林程风，不是程亦辰，虽然她也对林程风那么巧的出现在那怀疑过，可人家毕竟救了自己一命，不是么？想到这，江浅陌无意识的眨了好几下眼睛，任凭浓密的睫毛扫下圈圈阴影，心中竟是千百种心思在回转。最终只化成一句，“林程风，那天谢谢你，谢谢。”
意识里，江浅陌从不曾这么跟自己说过话，那个任性，张牙舞爪，敏感的江浅陌，终是在时间的打磨下过去了，再也不是眼前这个噙着淡淡微笑的人儿了。
可是，江浅陌，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我母亲…那，你…
猛的握紧了放在桌下的左手，林程风突然不敢再想下去，如果，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了，他怎么能够接受江浅陌看他的眼神？！
“咳咳…”右手圈成拳放到唇边，掩饰一咳，稍稍垂下头，林程风不无酸涩的回道，“不用那么客气，就当我在补尝那些罪恶。”
“什么？”显然江浅陌没有听到后一句，顺口问道。“没，没什么。”抬起头，与江浅陌对视，林程风笑笑，接着，眼神一闪，问道，“最近阿辰很忙么？有大项目？”一边问着，一边拿起服务员刚端上来的白开水，为江浅陌倒了一杯。
“谢谢，这个我不清楚，工作上的事我从来都不问。”顺手拿起辈子喝了一口，霎时，适宜温度的水一咽，就进入了肚中，仿佛在温暖着她的心。
“是么？”还想再问，但一看到江浅陌淡淡的表情，眼里那股对喝着水的享受，陆致然倏的闭了嘴，没有再问下去。算了，不问了，阿辰，来吧，我们拭目以待吧。
在林程风的坚持下，江浅陌点了一些爱吃的川菜，没有急着走，而是和林程风一起吃着。两人没有再说话，都只顾着自己筷上的美食，只不过，心中所想不同罢了。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店内某一处的照相机，也在不停的照着他们所在的那个角落。…………
d城澜特公司。
不同于c城，d城这边万里无云，阳光明媚，照在身上，懒懒的。
“爸，要不我替您去趟远大吧，您就在家里好好休息。”说话的，是澜特董事长王重，而被他称作爸的，自然就是他的父亲，王国韦王老先生了。这两人，就是那日坐在会议室里，让江浅陌份感不舒服的王家父子。
“不用…”王老先生摆摆沟沟壑壑的右手，语气平淡的拒绝道，“我的身子骨很硬朗，不会有什么吃不消的说法，我还没老到连去趟c城都会气喘吁吁的地步。你忙你的吧，让小烁陪我过去就好。”
王老先生口中的小烁，就是他的孙子。
自己父亲都这么说了，王重也不好再坚持什么，国字脸上原本刚硬的线条也稍稍柔和了下来，不过下一刻，他又疑惑起来，“爸，我实在是搞不懂，那个远大设计，上次我们也见的，他们那个姓江的设计师，黄毛丫头一个，根本就是当众顶撞您，让您下不来台，怎么，怎么还要指定她接手？妹妹她的心愿，怎么可以…”
王重并没有把话说完，他们两个都是活成精的人，自然不用说的那么明白。
“唉…”哪知，他的疑问换来了王老先生重重的一声叹息，饱经沧桑的脸上，明显浮起一股沉重的哀思，“你妹妹，你妹妹她，一下子，都离开我那么多年了。我还记得啊，她最爱的就是在你妈妈身边撒娇。有时候，我甚至都觉得她还在，还在家里…”
说到最后，王老先生的声音已经不似之前那么有力，而是充满了无奈。他的女儿啊，就那么去了。他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啊，直到现在他都不能接受，自己疼爱的女儿，就那么离他们而去了。“爸，别说了，妹妹要是在天上看到你这么难过，你让他心里怎么过意的去？”提到自己的妹妹，王重也是发自内心的难过，他的妹妹，一向是全家人的心肝宝贝，哪能想到，年纪轻轻的，就，就…
虚抹了下眼角，像是陷入回忆般，王老先生无力的说道，“恐怕你也不知道吧，你妹妹在很小的时候，脸被烫坏了，植了皮才重新好过来。”
“爸？”一下子听到这个消息，王重似乎有些消化不过来，可还是疑惑万分，“所以呢？”
“那天，那天，您看到那个设计师…”
下一刻，王重立刻联想到了当日父亲失常的举动，心中有个想法正在滋生，只待被肯定，然后茁壮成长。
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犹自惊讶的儿子，王老先生没有肯定却也没有反对。“应该是巧合吧，当年，那件事…”王重毕竟在商场上摸打滚爬了很多年，什么世面没见过？没几秒，脸上就平静了下来，只是用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语气说着话。
看到儿子这个样子，王老先生赞许的点点头，“不管是巧合还是人为，我总要亲自过去看看才放心。你知道，高价请的私家侦探都查不出来，好像有人故意在阻扰。就因为这个，我更加要去。”
王老先生还记得那天，也是在这个办公室里，那个号称是d城最牛的私家侦探，一脸挫败的对自己说，“王老先生，很抱歉，实在是查不出来。”
那一天，天阴沉沉的，一幅雨要下不下的样子，看的他心下一阵恼火，毫不犹豫的，他顺手拿起一旁的茶杯扔到了侦探的脚下，“怎么？李先生的能力就这么点？真叫人失望！滚出去！”
之后，待人走后，他站在窗口，一步也没有挪动过，整整半个小时，脑子里想的，全是他女儿的身影，以及，另一双眼睛。
“那确实有些可疑，既然这样，那爸您注意身体，回头我再跟小烁说说，可不能让他离开您。”思忖了一会，王重到底还是妥协了。他的父亲，跟她逝去的妹妹一样，都是九头牛都拉不回的倔脾气。
“恩。”
远在c城的江浅陌，怎么会想到，从此，她的生活开始不复平静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