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长梦难醒（17）
她开始问方赫：“你是怎么把桥造好的，难道真是因为族长大人允许你用栖凰木吗？”
方赫悠悠道：“也许是一股信念在撑着我，几次想要放弃，几次为了证明自己，又重新在泥泞里爬了起来……栖凰木也只是一种工具罢了。”
“大师傅，你要舍己度人，却没想过，这座天桥反而激起了他们的邪欲吗？”慕寒星认真地问他。
方赫表情一变，怔愣地看着她：“你喊我什么？”
慕寒星一脸平静，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道：“你看看这些许国百姓的脸，他们神情疯魔，顾不上他们的国君，更管不了官兵在无辜乱杀百姓，没有礼仪，没有廉耻，没有道德，一心想要通过天桥一朝飞升，这难道不是一种凡人好逸恶劳，总想走捷径的丑恶嘴脸吗？”
方赫：“……”
慕寒星继续道：“在没有捷径的时候，人们会勤奋，会努力，会想办法竭尽全力与大自然灾害抗衡，还会懂得君贤礼让，护佑明君，他们全民一心，让整个国家繁荣昌盛，你造了桥，反倒让他们心里生了恶，种出了恶的果实，不是吗？”
“……”
“你看看他们现在的样子，为了一日成仙，和那日在海边我们遇到的巨型水蛭一副嘴脸，为了利益争先恐后，迫不及待，丑陋不堪。”
方赫的神情有所动容。
慕寒星继续道：“这个梦于你而言，于许国百姓和国君而言都是可以实现心愿的美梦一场，但你现在差不多也该苏醒过来了，三界有三界的法则，不可能人人都能一朝飞升的，这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如果他们都在天界却选择了一窝蜂去了建木生活，到时候你还会无动于衷吗？”
方赫神情一震。
这个时候，那群百姓还有国君终于涌到了最顶端，他们在看到方赫的那一刹那，因为心性癫狂，神志不清，错把他认成了来接引他们去天宫的神之使者，不由得全体泪流满面，跪趴在了他的面前。
“拜见神君！”
方赫不可思议地看着万人在金光里朝拜的场景，和昔日他们怒骂自己的嘴脸拼凑在了一起，对比强烈，何其讽刺。
“烦请神君带我们去天宫！”国君哭着呐喊，居然跪在他的面前，用乞求的眼神看着他。
“他们……疯了？”方赫这一刻才体会到慕寒星说的，许国人真的疯魔了。
“虚假的快乐是会让人陷入疯魔的，现实越是残酷，梦里越是完美，于他们而言，现实里，妖物袭击，亲人离散，梦境里，他们飞升成仙，再也不怕这些了。”慕寒星解释道。
“那我呢……？”方赫神情呆滞，反问她。
“在现实里你没有造桥成功，建木族长不会允许你乱来的，梦境里，你造桥成功，受到了万人的敬仰和崇拜，连嫌弃你的国君都跪在了你的面前。”慕寒星身为局外人，看得透彻，“这只是一种心理映射，其实，你并不喜欢百姓对你的谩骂，国君对你的鄙薄，讨厌他们轻视你的眼神，对吧？”
说到这里，他忽然自嘲一笑，流下了一行热泪，他单手捂住眼睛，对她诚实道：“阿星，你不知道，他们骂我是废物……区区凡人，寿数短，本事小……居然还嘲笑建木凰族……他们到底懂什么啊？”
或许再温和的人也会有恃才傲物的一面，慕寒星很懂他的心情。
“他们不懂，所以才是凡人，你是仙鸟，虽不至于包容万千，但也要比他们更清醒才对。”慕寒星叹了一口气，“哎……大师傅，该醒醒了，一国之运不会靠你来更改，但你还有自己的使命在，那就是回到建木，给族里的小凤凰们传授手艺。”
“大师傅……对……族里的幼崽是这样唤我的……”方赫苦笑一声，收起了眼泪，那道金光随之在慢慢退却。
脚下，跪拜一片的凡人们也在慢慢地化成碎片，渐渐消失。
梦境苏醒的那一刻，方赫心里坦然了：“至少……我尽力了，如此偏爱许国，就算是报了琢玉姑娘当年的救命之恩吧……”
“嗯，大师傅，我们回去吧。”她温柔地对他道。
周围的场景崩塌消散，她亲眼看见梦境里的天桥再一次坍塌了，无声无息地在她眼前化成了碎片和尘埃。
……
本以为惊心动魄的梦境，还需要找到阵眼才能脱困，没想到安慰好了方赫，让他实现了心愿，这一场大梦就彻底醒了。
再清醒过来的时候，慕寒星只觉得浑身有点酸痛，应该是在梦境里打架还是会有点后遗症在的。她微微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凤箫和青溪一左一右的大脸贴了上来。
虽然两个人都是绝世美男子，但还是惊到她了，她忙起身后退：“干嘛呢这是？”
“姐姐！你醒过来了！？你没事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凤箫连忙谄媚地问。
青溪见她安然无恙也终于松了一口气，若是她真的在梦境里出事了，他真是难辞其咎。
“没事，大师傅呢？”她哪顾得上自己，忙到了方赫的床头前。
“在梦里，你遇到了什么？他好像还没有醒来。”族长焦急地问。
慕寒星却对他信心十足，她看着方赫眼皮子下的眼珠子在悠悠转动，欣喜道：“放心吧，大师傅一定没事了，他马上就醒了。”
果然，没等了一会儿，方赫终于睁开了眼，彻底醒了过来。
族长欣喜若狂：“大师傅！你终于醒了，太好了！”
凤箫和青溪面容带笑，没想到慕城主本事那么大，好像就没有她解决不了的事。
方赫醒来后，躺在那，双眼无神，呆滞了许久，表情也是淡淡的。
凤箫有点担心地问：“大师傅？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半晌，方赫叹了一口气，从床上起身：“我没事……原来都是大梦一场……害你们担心了，是我的错。”
“可别这么说了，你中了许国道士的术法，进入了梦里，一睡不醒，这怎么能怪你？”凤箫紧眉道。
方赫抬头一看，却先是看到了出现在她梦里的慕寒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