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身在庙宇，心居朝堂
他存活于世不知几百年，早已养成了沉静如水的性格，成仙之前，年少时的轻狂和执拗以及种种势在必得早就离他远去，现在的他，漂泊于世，心若浮萍。
种种属于凡人的负面情绪在渐渐随风而去。
可直到遇见慕寒星，他发现于尘世，他还有渴望之事，那就是继续成为被人敬仰的神。
原来超凡脱俗，脱胎换骨以后，神仙还是有欲望。
这三界无论人鬼神魔，只要生命不歇，则欲望不止，区别只在于，能否遏制心底的欲望。
是慕寒星以武力制胜，强行把他从华京带走的，从那以后，华京人就在慢慢遗忘他。
再到后来，他再次回到华京，他发现大街小巷，神龛小庙里供奉的不再是他了，这一刻，他清晰地感受到了心底的失落和愤怒，身为凡人时的轻狂和傲慢也在同一时间全部涌现了上来。
简直是一念入凡。
那日，他的确是游遍了华京，只不过，他不是去享乐了，他是想去看看，在哪一个角落里还有他的雕塑。
后来，他只在几户住着几位老人家的宅子里看到了财神爷的雕像。
他在街边上买了一个面具，遮着面，装作是占卜吉凶的道士登门拜访。
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奶奶给他开了门，他礼貌客气，鞠躬作揖：“在下是偶然游历于此的道士，我见此地山川秀美，百姓和乐，敢问此地供奉的是哪一位神仙？”
“哎呦！”老奶奶见公子气质温润如玉，立刻笑着回答，“以前挨家挨户都信奉财神爷，后来国师大人替大家治好了疫病，这城里啊，渐渐地，都换成了供奉国师大人啦！”
镜尘眼底一暗，抬头望向屋内，为数不多的还在供奉他的人家，神龛上他的雕像也已经落了灰，许久无人打扫了。
“原来如此，多谢告知。”
他微微颔首，很快离去。
思及此处，他不知该恨谁，或许该恨带走他的慕寒星，或许更该恨取代他位置的惊雷子。
基于他现在不想伤慕寒星，所以就干脆杀了惊雷子泄愤。
镜尘收回思绪，也收敛了情绪，淡道：“华京已经没几个人还记得我了，大街上甚至会有人讨论百年以前为国牺牲的云麾将军，更多的是讨论惊雷子犹如在世华佗，治好了所有人的疫病。”
慕寒星认真地问他：“看来，你心里定是怨恨我，但事已至此，不如你听我一言，咱们俩干脆也别整日斗智斗勇了，我直截了当了，从今天起，你忘了华京，专心在浮月城继续管你的财政，华京皇帝背叛你，但我不会，只要你忠心，封号、嘉奖、休沐日，依着你来，况且，之前我怎么对你，你也清楚，我不轻易宠一个人，那么宠你，是块石头，也该化了。”
镜尘看着她，沉默了。
慕寒星仔细想了想，与其报仇雪恨，真不如笼络人才，这样才没有后顾之忧。
三界之大，只谈那点仇怨未免格调太低了，就像她知道龙槿调了飞鱼族参与诛杀她一事，她反而会考虑让他管理城中军队，这可不是以德报怨，而是想办法策反所有人，把他们全当成自己可以利用的资源，从而对付更大的敌人。
先不说浮月城了，其余各界是什么势力，什么武力，她现在一概不知，这样做是最稳妥的。
见镜尘在深思熟虑，慕寒星也没催他，想让一个人尽忠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于是，她又道：“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百姓能记住云麾也能记住惊雷子，怎么独独把你忘了？”
镜尘眼皮一抬，俊美的眼底沉着光。
“那是因为他们做过实际的事儿，实打实地干过政绩，惊雷子再是个骗子，也有那个脑子骗人，从百姓角度来看，自己的亲人被他拯救了，称一句‘神明降世’并不为过，所以那么多百姓会信他，可你没有政绩，人人都知你招财，可你做的事却从没让百姓知道过。”慕寒星慢慢给他分析，“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这的确是美好的品格，既然选择了淡泊名利了，就不要再因为别人不记得你而郁郁寡欢了，两条道路，你总得择其一。”
镜尘一怔，表情都变了，目光灼然地看着她。
之前，他身在破庙，心却在朝堂，民生凋敝之时，是他献策给天子，民生才有了起色，致使国运转危为安，这些事又有谁知道呢？
“总之，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吧。”慕寒星看着她刚查完的所有城中账簿，不由得又问，“你既然一片铜叶子都没贪过，是如何……这么有钱的？”
镜尘坦诚回答：“属下在华京有几百间铺子。”
“……”
你怎么不早说你是个全城连锁店总裁！？
你要早说，我不早就好好跟你谈恋爱了！？
慕寒星这个恨啊！大腿一掐，索性豁出去了。
她目光熠熠地看着他，厚着脸皮地道：“镜妃啊……能让本座收点红利吗？给本座一间铺子也行啊！”
这难道不算是夫妻共同财产吗！
镜尘看着她又是一愣，半晌才没忍住，淡然一笑：“城主大人与我认真谈心，原来是为了一间铺子，既然是城主大人想要，我可以送你。”
“真的！？”慕寒星眼睛都发亮，“你今天这么好说话了？”
她假装听不懂他话里的阴阳怪气，一脸兴奋。
“城主大人疏解我心中郁结，是属下的荣幸，送你一间铺子也是应该的。”镜尘恭敬道。
“那本座可不跟你客气了。”慕寒星又道，“处理完城里的事，我需要下凡回问心门，这一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没钱可是万万不行的，我的内库可能不够，铺子算我借你的，以后得利我再还你也行。”
镜尘以为她要亲自经营，跟着解释道：“城主大人不必亲力亲为，每一间铺子都有小纸人负责经营，您只管每月收账即可。”
“小纸人？”慕寒星一阵好奇，“听说过人界民间有纸扎送葬，是那种东西吗？”
镜尘温柔一笑，摇摇头，那笑容居然让她感到了一丝丝宠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