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八章（三）奸细
去市财政局，胡蝶没有穿李美鲜亲手缝制的棉袄棉裤，而是穿了朱丽君给她买的运动款蓝粉相间的羽绒棉袄棉裤，戴了一顶黑色针织毛线帽，长长的卷发散在帽子周围，显得比实际年龄年轻好几岁。不能穿高跟鞋，胡蝶感觉个子矮了半截，走路总觉得往后倒，十分不习惯。
李清陪她一起去的，张俊达在开会，他们就在接待室等。
等了有四十分钟，杨康走进来。看起来好像瘦了，沉着脸，头上的卷毛好象也长长了。杨康径直走到胡蝶旁边，说：“会议还得一会儿，先到我办公室喝口茶？”
李清赶紧说：“胡行您去喝口水，我在这儿盯着。干等着也没啥事。”
胡蝶没有直视杨康的眼睛，像是做错了事，跟着杨康去了楼下他的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杨康一手反锁门，一手拉着胡蝶进了套间。套间不大，家具简单，只有床、衣柜、写字台、一台电脑和一把椅子。
杨康按着胡蝶的肩膀脱口就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胡蝶咬着嘴唇，仍然不敢看他，好像是做了对不起杨康的事情。
“把我吓——死——了！你——”杨康一字一顿地低声斥责，紧紧地把胡蝶抱在怀里，像是怕人把她抢走一样。胡蝶又闻到了玉兰花的味道，顿时满脸泪水，不知道是委屈、还是后怕，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不知道给我报个平安？”杨康一边给她擦泪一边抱怨，“不知道我会担心？！你害怕了吗？”见胡蝶不说话直流泪，语气又软下来：“别哭了，别哭了！”杨康又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心，“不怕了，不怕了，已经过去了！”
“不哭了。脸上花了不好看。”杨康把胡蝶的针织帽子摘下啦，“还是很虚，都是汗，不哭了。”
可是胡蝶的眼泪止不住，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止不住，也不知道为什么见了他就想哭。看的杨康把心揪成一团，不知道怎么哄，只有把她又搂在怀里，喃喃自语：“不哭了，不哭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胡蝶自从在医院哭了一天一夜之后，总感觉胸口有什么压着，一口气喘不上来的感觉。这会儿哭的又有点喘不上气，不敢再哭。
“看着我。”杨康轻轻的梳着胡蝶的长发，把她的脸又托了起来，“以后有事情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记住了吗？”
胡蝶还是不敢看，低着眼睑点头，眼泪还是止不住。
胡蝶哭累了，把脸靠在杨康的肩膀窝，说：“我肚子疼，憋得慌。”
杨康轻轻地拧着她的脸，“说了不让你哭，走，到外面喝点水。”
一大早到财政局等着，就没心情喝水，这会儿哭了一阵子，胡蝶真的有点渴，她嫌杨康刚倒的茶太烫，把烫茶往杨康杯子里倒了一点，端起杨康的杯子，一饮而尽。
杨康看得目瞪口呆。
胡蝶抿着嘴笑了。
“你平时都是这么喝水的？”杨康问。
“嗯。”
“再把肚子撑破了！第一次见你时还以为是大家闺秀呢！”
胡蝶又笑，“在张俊达办公室？都穿的一身藏蓝。”
“第二次是湘湘饭店开业那天晚上，你端端正正地坐在那儿都不说话。”
“我在那儿帮李辉忙一天了，她一天换三身衣服，皮衣裙装那套还是借的我的。我累的不想说话。”胡蝶想起来了，杨康白天开业没有去，晚上去吃的饭。又问：“你怎么跟李辉那么熟？”
“不是因为你么？”
“切！”
“又‘切’！以后不许切我。来，坐下。”杨康怪嗔地笑着，拉起胡蝶的手说，“田林，是我哥同学。”
“怪不得她有事儿总找你！还打着我的旗号！”胡蝶这会儿恢复了以前的气势，只是底气没有以前那么足，声音也没有以前那么响亮，“你们瞒着我！”
“前两天你去油田，田林给我打电话了。说你整个人肿了两圈儿，两条腿跟大象似的。”杨康嘲笑道，“我刚才听办公室的人说你来了，就赶紧过来看看这头大象。”
“我妈非让我穿棉裤！”胡蝶一拳打过去，“你敢笑话我！”
“不敢、不敢！别动手、别动手，再闪着你！”杨康顺势又抱着她，“银行太辛苦了，别干了。”
“嗯。”
“北京那边定了么？”杨康追问。
“定了。”
“什么单位？”
“中联文化传媒集团公司。”这是胡蝶第一次给卫市人说出这个单位，他也不是卫市的。
“文化啊！你会做么？”杨康担心地问。
“文化产业投资。”胡蝶说，“我只会干银行，除了银行别的都不会，那岂不是哪儿都去不了？”
“什么时间走？”
“过完元旦吧。我最近还要再去一趟，拿到offer才放心。”
“我陪你去啊？”
“不用，我自己去。”
“知道‘人’这个字是什么意思么？”杨康问。
“什么意思？”
“右边‘捺’代表人，左边是人用的工具，我就是你的工具。”杨康一本正经地说。
“你学什么专业？”胡蝶问。
“财税啊。”
“怪不得！财税老师对中国文字有误解！”
“呵呵。让我陪你一起去好吧。”杨康摇着胡蝶的胳膊晃。
胡蝶看着觉的好笑，“幼稚！别晃，晃的我肚子疼!我联系好了告诉你。”胡蝶看看手机，“你们什么会？这么久？”
“差不多了，我回会场给你发短信。”
“嗯。”
杨康扶着胡蝶站起来说：“哎，拿毛巾擦下脸。”。
胡蝶匆匆抹了两下，对着杨康挤了挤肿胀的眼，“能看出来么？我涂下口红。”
“有点圆，嘻嘻。”胡蝶白他一眼，“那个，g行市行副行长昨天来过了，估计有难度。你们缺多少？”
“4000。”
“这么多啊！这个时间……扶贫村村村通专项资金这两天就能到，不到2000。还得从别的行再挖2000。”
“钟山第一年来，想冲业绩。用30天就行，现在看时间估计不够三十天了。12月31号还得调出来，不能把时点抬太高。”
十一点四十五，张俊达才散会。胡蝶和李清进他办公室的时候，张俊达连说“抱歉抱歉，说让你们下午来，非得上午来，看看，等了这么久。”
“你怎么样啊？刚出院就工作啊？”张俊达关心的问，“这么拼的么？”
“没事儿，我底子好。”胡蝶笑道，刚补了一点口红，脸上气色还行。
“脸有点肿呢！来要钱啊？”张俊达喝了口茶，“财政就这么点钱，卫阳市什么家底儿你们几家银行比我都清楚。”
“我也是为难了才来找您张口。这一年我都没找过您。时间紧，也就您这能凑出点资金来，其它企业谁能拿出这么多钱啊。”
“你要多少啊？”
“4500万。”
“唏！你当卫市是省城！张嘴就是4500！昨天g行也来要4000万。你们都来找我要，我找谁要？”张俊达摊开手，“都是好朋友，都有任务，不给谁都说过不去！”
“那就看您跟谁近呗！”胡蝶捂着肚子说：“我都这样了，路都走不稳就过来求您了！您就可怜可怜我吧。”
李清放下手里的包点头哈腰地假装出去打电话。
胡蝶拿起李清放下的包，继续说，“我只用30天，今天27号，明后天进账的话30天也够悬了。”
“你别能了！只用三十天，财政局是你家的还是我家的，想要就要想还就还？这次转走年底不能回调，你回调我放到哪个行？你怕基数高人家不怕基数高？太明显了！”
“行！您只要给我就行，年底不回调，我想办法，您不用管。说好了啊！”胡蝶赶紧接住话茬。
“什么就说好了？没有那么多？别你绕进去了！”张俊达喝了一口水，“我也得一碗水端平，你们一家2000。”
“张局，张叔叔。”胡蝶撒娇地拖着长音：“g行人家一场酒就能找到2000万，我这样，还能喝酒么？我还敢喝酒么？我除了您这儿支持点，没地方可去了。我不管，您不给我，我天天来，带着吊瓶来。”
“唏！你还威胁我！”张俊达说，“不好看，面子上过不去。你还好意思说，你们行就派你过来？！”
“我们行长想亲自过来求您来着，不是觉得我跟您熟么？再说，我要了存款，行长也觉得您侄女有本事不是。”
“就你能说！给你2500。”
“快元旦了，这是我孝敬您的。”胡蝶站起来有点困难。其实肚子不太疼了，她佯装着肚子很疼，呲牙咧嘴地把李清放下的包递给张俊达。
张俊达接过去放进抽屉里。
胡蝶说：“2500就2500。那您这两天新进的专项资金得全部给我。”
“呵呵！我身边有奸细啊！”张俊达笑了，“你爸是公安局的，你也学着安插卧底？还敢在我身边安插卧底？”
“没，没。我哪里敢啊。我就是觉得离任务还差点，现在这个样子也不好再去找存款，就想着要是有新拨下来的专项资金，您就放我哪儿。”
“唉……”张俊达说，“专项资金还在路上，没几个人知道！哼！肯定是杨康告诉你的？你见到他了？”
“没有，我一直在这等您呢。”胡蝶这话说得理直气壮的。
“这个事儿你是第一个给我说的，就给你吧。不多，有多少算多少吧。刚出院，就瞎跑。你们行离了你不转啦？！”张俊达也是做个顺水人情，钱来了总得放在银行，谁先说就给谁吧，况且，杨康和胡蝶暗戳戳的，虽然关系不明朗，但是杨康能给胡蝶送消息，就说明胡蝶在他那里有位置。这位公子比4500万重要，要是他能在他老子那里夸他一句，是他求之不得的啊。
“谢谢张局，张叔叔！”胡蝶笑着抱拳，“到饭点了。我就不请您了，我得回家吃饭。这两笔资金我们找杨副局？”
“你们找他吧，我一会儿给他说。”张俊达说，“赶紧回去休息吧。你这行长当的！”
资金到账8300万，胡蝶放心了。除了自己家亲戚，一律不见客，一个月时间吃了睡，睡了吃，身体恢复很快，除了脸色还有些苍白，基本看不出是死过一回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