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女杰(二)
李患之见那少女被自己打倒在地,便走上前去作势要打,只听木屋方向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声“住手!”
李患之转过头循声望去,只见青衣女子站立在木屋的门前,手扶台基凭栏,一脸焦急之色的看向这里,此女二十上下的年纪,一头青丝高绾,一根玉簪横插其中,白皙的脸颊仿佛玉脂一般,两道弯眉如黛,一双杏眼生辉,唇红齿白,粉颈修长,一席青色罗裙更加衬托她窈窕的身材,远远望去宛如天宫仙女飘落凡间。
李患之见此女暗想必是施梅婵,于是停了动作,只是面带笑意站立不动。施梅婵见李患之停了手,急忙走下台基,来到近前,朝李患之施礼道:“侍女阿茶年幼,一向鲁莽,有得罪之处,还望这位姐姐海涵,不要与她计较,施梅婵在此替其赔罪,望姐姐饶恕!”说罢,又是一礼,其言语诚恳,彬彬有礼,加上她出尘的灵动气质,让人如饮甘露之怡,沁人心脾。
李患之尚未答话,艾世章已经是赶到近前,一手拉住施梅婵说道:“梅婵,此乃当今女皇陛下,快快大礼参拜!”说罢,便拉施梅婵倒身下拜。
李患之本想与施梅婵说上几句,没想到被艾世章这一下暴露了身份,顿感无趣,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轻抬玉手说道:“此处并非皇宫大内,朕乃是前来拜访做客,既然主人在此不如进屋内一叙,不必大礼参拜,都起来吧。”
施梅婵稀里糊涂的被艾世章拉倒在地行礼,此刻反应过来前面站立的乃是帝国女皇,顿时一脸惊愕,万没想到一大清早毫无准备之下,女皇陛下居然驾临自己这蜗居之前,不觉有些眩晕。
此刻坐于地上的少女阿茶更是一张小嘴张得能吞下蛋去,满面不可思议之色,自己居然和这位传说是天宫神母天君下凡的女皇陛下打了一场,还频下杀手,若是这女皇陛下追究起来,自己岂不要死无葬身之地,自己一死倒也无惧,只是万一连累了自家小姐,那就是天下的事情,叫她如何不慌乱异常。
阿茶想了想,自知绝无幸免的可能,于是也未行礼,反而是强撑身体站起身形,一脸沮丧神色对李患之说道:“我不知道你是女皇,刚才的事情是我一个人的过错,不要连累我家小姐,既然冲撞了陛下,我有死而已,绝不关别人的事情,女皇若是明君,就请治我一人之罪,不要诛连他人!”说罢,闭目颦眉站立不动,只等李患之叫人来拿。
李患之见阿茶小小年纪不畏强权,又有这般担当,心中不由大起恋爱之心,缓缓走到阿茶近前,看了看她用手扶住的右肩,李患之那一掌并未用多大的力量,只是轻轻一推而已,以李患之如今的能力,若是全力一击之下,别说是人,就算是城门都会被他打的粉碎,这阿茶焉有命在?如今只是肩膀脱臼,故而疼痛不已,若是不能及时复位,也是一番痛苦。
于是李患之一伸手抓住了阿茶的肩膀,轻轻用力一扭,只听咔的一声,那阿茶顿时大叫一声,连退数步才站稳身形,头上的冷汗都流了下来,一双杏眼圆睁,惊愕的看着李患之,她不知道李患之身为女皇,为何会自己亲自动手拿整治自己,心中连恨带惧,却是不敢发作,生怕连累了施梅婵。
施梅婵跪在一旁见李患之这般对阿茶也是惊怒交加,再也不顾什么礼仪,蓦然站起身形,对着李患之娇声喊道:“陛下乃是一国之君,阿茶刚才虽然有错,但却因不明陛下身份所致,何至于陛下亲自动手再次伤她,陛下此举不怕有伤圣名吗?”
艾世章见李患之所为也是大吃一惊,又听施梅婵所言,顿时吓得心胆俱裂,施梅婵之语若是触怒了这位女皇,惹得她发起雷霆之怒,那便是塌天大祸,他不免一阵眩晕,脸色顿时变得煞白,赶紧一把将施梅婵拉住,厉声喝道:“梅婵,不得对陛下无礼,还不谢罪!”
施梅婵却是恍若不觉,只是站定身形盯着李患之,但她紧握的手指捏的骨节发白,显出她心中极度的紧张。
李患之却是好像没有听见施梅婵的无礼之言,只是面不改色的微笑看着阿茶,缓缓开口说道:“你现在手臂已经没事了,小丫头倒是胆大,居然知道了朕的身份,还敢和朕讨价还价!”
阿茶刚才一时惊吓,只顾退身躲避,却是没有注意自己肩膀上的伤痛已经消失,此刻李患之一说,她才顿觉肩膀处痛感全无,一身的轻松,立时便是喜上眉梢,摇了摇手臂,晃着脑袋笑道:“你真神奇,居然一下就不痛了!”
“哈哈哈哈,朕看你才是古灵精怪!你这招式乃是三十六路惊神枪法,虽然惊奇,但是你所使尚不纯熟,破绽百出,如何胜的了朕?况且朕也奇怪,你如何会这路枪法?”李患之见这小丫头刚刚还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现在却是嬉皮笑脸,顿觉好笑,也是娇声笑着说道。
阿茶听李患之道破了她这枪法的来路,不由惊奇,开口问道:“陛下如何知道这路枪法的来历?这是我师父教我的,只是那时我年纪尚小,记得不全,师父后来也找不到了,所以才弄了个半吊子枪法!”
李患之听阿茶这样说,便正色问道:“你师父叫什么名字?你可知晓?”
阿茶见女皇正色垂问,不敢怠慢,急忙答道:“师父名讳叫做张唯一,只交了我三个月便走了,之后便再未见过,后来听父亲说他老人家已经仙逝了,我这枪法也就再也无处学去了!”
李患之听到张唯一三字,不由心中一阵,这张唯一正是这帝女公主的师父,当初被老皇帝聘为禁军总教习,说是专门教授禁军武艺,其实就是老皇帝为这帝女公主找的老师,帝女师从张唯一习学十年武艺,成为武功卓绝之辈,期间张唯一回家探亲一次,走了半年,没想到此间还收了这么一位徒弟,说来也算是这帝女公主的师妹,自己脑海中的这段记忆虽然尘封已久,现在回想起来还是知道这少女所言定是不虚。
于是李患之来到阿茶的近前问道:“你叫阿茶?你可知你师父他老人家,还有一个徒弟?”
阿茶闻李患之之言,突然一副寂落的表情,摇了摇头说道:“那时我年纪尚幼,师父他老人家是机缘巧合来到我家,之后只教了我三个月便离去了,并未和我说过太多事情,之后到他老人家仙逝,我也再未见过,只是按时祭奠,不曾听闻他还有一个徒弟之事!”
李患之听罢阿茶的话语,不免感叹这阿茶可怜,竟然一把将其揽入怀中,低头对其说道:“好师妹,朕也是师父的徒弟,正是你的师姐,从今而后朕会好好教导你武艺,就算替师父他老人家完成一个未了之事吧!”
阿茶听罢李患之所言,顿时喜极而泣,赶紧翻身跪倒口中说道:“原来陛下是我师姐,阿茶真是喜从天降,阿茶见过师姐!”说罢,叩首于地,算是认下李患之这位师姐,也算是师姐替已故的先师受其一礼。
李患之将其扶起,轻扶其头,亲昵异常,这才面带微笑朝着施梅婵说道:“早就听艾世章说你与寻常女子大不相同,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你敢当面指责于朕,果真是个胆大包天的奇女子!”
施梅婵刚才见李患之与阿茶的言语,便已经知道自己错怪了李患之,此刻正自羞愧,不料女皇突然对其说话,顿时有些手足无措,面露慌乱之色。待反应过来却是赶紧再次跪倒在地,口中说道:“民女浅薄,不知陛下乃是好意,错怪了陛下,出言不逊诽谤圣名,罪该万死,请陛下降罪!”
李患之尚未开口,一旁的阿茶却是来到李患之近前说道:“师姐,不能怪我家小姐,谁让师姐刚才那么凶,打的我没有还手之力,小姐也是怕我受了委屈,这才说出那些话来,师姐你最是圣明了,不会怪罪小姐的对不对!?”
说罢,那双大眼睛还朝李患之眨了眨,憨态可爱,让李患之不免发笑,于是开口笑道:“你这鬼精灵,朕岂是这般不同情理之人,你家小姐为你敢直言顶撞于朕,可见对你何等的疼爱,朕高兴尚且不及,如何肯治她的罪过,施小姐不必多礼,请起身吧!”李患之用手刮了一下阿茶的鼻子,一副疼爱神态,又转过头对施梅婵轻笑说道。
施梅婵听闻女皇陛下没有责怪之意,才缓缓起身,却是不知如何说话,只是默默不语,一旁的艾世章见漫天乌云已散才长出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了下来,又见施梅婵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于是开口说道:“陛下,此处木屋之后有一潭水,清澈见底,风景怡人,不如让梅婵置案设酒,陛下一边歇息一边欣赏景色如何?”
李患之听闻艾世章的话语顿时来了兴趣,满面笑意的答道:“如此甚好,就是不知施小姐是否愿意?”
施梅婵本是机智灵动之人,只因方才乍见女皇驾临,又误以为女皇出手对付阿茶,故而一时方寸大乱,此时见女皇竟是阿茶师姐,此刻又和颜悦色毫无责怪之意,心境便缓缓平复下来。
此时听艾世章之言,顿时展颜一笑说道:“陛下既然驾临寒舍,民女受宠若惊,陛下但有所愿,民女无有不从,岂有不愿之理。陛下赏景,民女自当相陪!”
施梅婵说罢,屈膝再拜,而后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面含微笑向李患之示意。李患之见施梅婵如此短的时间便恢复了常态,也是心中惊奇,含笑点头,带着众人进了木屋,施梅婵在前方引路,三弯两转穿过厅堂,来到后院之内。
李患之定睛观看,只见那后院围栏之外,一潭积水约有十丈方圆,清澈见底,鱼虾可见,仿若一颗翠色宝石嵌在这屋后林间,潭边鸟声阵阵,潭内鱼跃成群,天然一幅画中美景,让人难以置信。
李患之不由走到围栏边细看,才发现脚下园中平台乃是挑空于水潭之上,几根环抱大柱托起这木屋后院的平台,其下深入水中,立于这平台之上可览这潭水全貌,平台边有高大树木的枝叶遮挡,即便是烈日如火之时,也是阴凉怡人,这般设计真是巧夺天工,美轮美奂。
施梅婵见李患之看的出神,在一旁轻笑说道:“陛下,民女天生喜凉畏热,又爱清净之地,世章见我这般习性,于是依此地势命人修建此处庭院,不想竟入了陛下的法眼,若是陛下喜欢,闲暇之时可常来做客,民女也好多承天恩。”
李患之听施梅婵之言,不由摇了摇头笑道:“此处虽好,但不是你栖身之地,难道我天明帝国二品大员的妻子要独居于此不成?”
此话一出,施梅婵不禁脸色飞红,旋即眼中又闪过一丝暗淡神色,她虽然与艾世章两情相悦,但苦于艾明堂的反对,迟迟无法成婚,进而因她的原因艾世章又被逐出了家族谱系之中,施梅婵乃是通情达理之人,她一直希望艾世章能够取得父亲的同意,而后明媒正娶,若是现在无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草草晚婚,乃是苟且之合,不但被人嘲笑艾世章,自己也会怀有内疚之心,故而虽然艾世章多次提及,但是她还没有答应与艾世章的婚事。
如今女皇陛下之言她施梅婵乃是艾世章之妻,她羞赧之下,也不禁因为得不到对方家人的认可而暗自伤神。
不想李患之又再次说道:“艾明堂那个老糊涂朕已经训斥了一番,他已经将艾世章重新收入族谱,朕已经下旨,命艾世章进中枢阁行走,并将你赐婚给艾世章为妻,令你二人则吉日完婚,有朕给你二人做主,难道还有什么人敢阻拦不成!”
李患之的话仿佛给艾世章和施梅婵打了一记强心剂,二人顿时有些难以置信的对望一眼,脸上尽是无尽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