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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为宫里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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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让我活下去?”李患之惊恐的看着面目有些扭曲的老皇帝,目光里充满了不解和疑惑。

    他脸色诧异的痴痴问道:“为什么?难道我不嫁出去就不能活了吗?”

    老皇帝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儿,扭曲的脸渐渐恢复了平静,一脸凄凉的幽幽说道:“你知道父皇年轻时曾经有被废黜的危险吗?”

    李患之蓦然一惊,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好像被人捏了一把似的揪紧在一起,他突然好像感觉到了什么,通过帝女原来的记忆,他是知道那件事的,但是那也是遥远的记忆了,只是之前听心腹内侍说过而已,毕竟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甚至在帝女出生之前。

    但是为什么老皇帝突然提起这件事呢?难道帝女出嫁和皇位还有什么关系?

    老皇帝仿佛知道帝女不会给自己什么答案,声音顿了顿自顾自的说道:“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那时你还没有出生,萧威还刚刚继承历王的爵位不久,他以我没有子嗣为由,放出了想要另立新帝的口风,借此要试探朝中大臣和我的反应,什么另立新帝,那不过就是一个措词而已,其实是他自己想当皇帝!”

    老皇帝话语停住,缓缓踱步走到窗前,伸手拉开了面前的窗户,一股清凉的微风吹进殿内,冲淡了殿内压抑的气氛。

    窗外是殿后的一处花园,四月春季的暖意已经袭上树梢,嫩绿的叶子萌发着勃勃生机,园中的甬道两旁开满了色彩斑斓的花,清风吹过之时,花枝被齐齐吹动摇摆,仿佛在向欣赏它们的人鞠躬行礼。

    一池潭水在远处的甬道尽头,被四周纳凉的环廊半拥半抱,从殿内看出去,被窗框边缘框住的景色如有一幅悬在墙上的优美图画,偶尔的几声鸟啼仿佛才能打破人进入画中的幻想。

    老皇帝的目光看着窗外,仿佛要穿透这绚丽的景色纵览远方的大地,这一刻,李患之仿佛能够体会到这位命运多舛的皇帝内心,他渴望振兴帝国的心从未停止过,但是他要面对的不仅仅是三分天下,沿海地区遭遇外敌入侵的破败局势,更是有悬于头顶随时可能落下的致命之剑——历王萧威,这个篡夺了朝政大权的强大敌人。

    历王一脉掌权已经有近百年的时间,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能够被皇帝所用的大臣几乎没有,军权更是除了一支羽林军用来保命,其他的完全调动不了,就连宫廷里现在都渗透了不少历王的眼线,皇帝的一举一动,历王很快就可以知道,这样的情况下老皇帝要怎么做?难道他还有什么回天之法不成?

    李患之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想知道老皇帝的计划,已经成为了帝女的自己难道是皇帝计划中的一部分?不然为何老皇帝突然要将自己给嫁到凉州去?难道真的是打算联合凉州军来对抗冀北和历王?

    抱着这样的疑问,李患之满带疑惑的开口问道:“这和我出嫁有什么关系?”听到李患之的疑问,老皇帝才收回了遥望远方的目光,缓缓转过身,这一刻窗外的光线照在老皇帝的脸上,李患之感觉他好像一瞬间又苍老了许多。

    老皇帝仿佛有些激动,他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说道:“本来父皇我先后得了两个子嗣,历王萧威没有了借口,但是他觊觎皇位之心却从未冷过,他先后利用职权让你的两个哥哥到与冀北军作战的前线,一个接一个的让他们战死,就是想彻底断绝我皇室的血脉!”

    说到这里,老皇帝仿佛又想起了当初得知自己两个儿子前后接踵而来的死讯时的情形,他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情绪,全身不自觉的颤抖起来,声音也一下变得有些尖锐的说道:“他没有耐心继续等下去了,近百年历王一脉执掌朝纲的威势已经不能满足他的野心了,他要登上至高无上的皇位才能称心如意,所以他想故技重施,除掉了你的两个哥哥之后,他就要再次以朕没有子嗣为由提出另立新帝的动议!那时候,受他控制的官员就会一窝蜂的上书请他受禅称制,取朕而代之!”

    “如果朕被废黜或是将皇位禅让于他,整个皇室将面临一场巨大的灾难,以萧威的性格,他绝不会容忍前皇室的成员继续留在这个世上,父皇老了,一死无所谓,但是皇室成员还有许多青年才俊,他们何罪?我不能让他们还没有来得及施展才华就凋落在清洗的屠刀之下!尤其是你,我的女儿,你出生就没了母亲,父亲身为皇帝却无法给你如同平常人家一样的父爱,因为朕是皇帝,但却是个无能的皇帝!”

    似乎发泄了太多的情绪,老皇帝喘息着蹒跚的走到窗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下才又开口说道:“你嫁出去,就逃离了京城这块凶险之地,我也就可以放心了。”

    他看了一眼满脸沮丧的帝女,嘴角苦笑了一下,挥了挥手说道:“你放心,与冀北军赵家的那些胡人不同,凉州季氏世代公侯,在西北之地是有名的望族,也算配得上朕的女儿,虽然这场婚姻你并非自愿,但是目前的情况也只有这样了,就算是父皇我最后的保全之意吧!”

    “父皇”

    帝女那明如皓月的眼睛竟不知不觉有些模糊,晶莹的泪水在眼眶内缓缓溢出,顺着她如凝脂一般的脸颊流下。

    李患之从小就没了父亲,父爱对他来说太遥远了,甚至已经遗忘了那种感觉,但是今天,就在这间偏殿里,面对着一个陌生的所谓“父亲”,他切实的感受到了那种叫做父爱的东西。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刚刚她带着颤音的一声“父皇”,是那样的真心实意。

    “那您怎么办?我走了,那您呢?”她急切的问道。不知怎么,李患之此刻真心不希望这位老皇帝出事,哪怕不做皇帝,做个平常人也好。

    “你不用替我担心,我还有我的事情要做!”老皇帝的脸上露出一丝怜惜。

    皇帝双手轻扶帝女的肩膀,有些激动的说道:“其实如果没有这次联姻,历王就会要娶你!因为娶了你,他就有了与皇室血脉的一丝联系,就可以有更大的把握夺取皇位!所以你必须走,而且还要以作为他人妇的身份走,这样他就缺少了正统的名分,想要废掉朕而夺位就是篡逆!这会让他更加的谨慎,他会观望百官的态度,观望地方官员的态度,观望那些统兵大将的态度,这就会给我留下准备的时间。”

    皇帝的声音顿了顿,放开了扶着帝女的手,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积攒一下勇气,才恶狠狠的开口说道:“朕已经与凉州的季氏密约,你到达凉州之后,他们会马上整兵备战,一个月之后凉州就会以清君侧的名义发兵南下,而届时历王一定会亲统大军前去抵御,朕就会借此机会发动羽林军控制京城,之后马上发布诏书,宣布历王为叛逆,发兵讨伐,并号召天下兵马共诛之!到那时萧贼必死无疑!”

    “这”李患之听完老皇帝的话差点惊掉了下巴,嘴张的老大,他在帝女记忆中一直有些懦弱的老皇帝居然有这般深沉的心机,果断狠辣的难以置信,如果按这一套流程走下去,历王萧威想不死都难。

    看来这位隐忍了数十年,一直虚与委蛇的老皇帝也是城府极深之人,只是历王一脉掌权近百年,根基何其深厚,如果像说的这般简单,历王不早就被除掉了,怎么还能蹦跶到现在?这里面的风险也一定是巨大无比,但是老皇帝恐怕也知道自己没有时间了,再不有所动作恐怕就真的没有机会了,所以才走这一步险棋。

    “那如果失败了怎么办?您有想过吗?难道没有别的办法吗?”李患之毕竟只是一个普通人,本来以为结束深受打击的绝望人生,从此烟消云散,谁想却一下穿越到了这个世界,还附身在一位公主身上,眼下还参与到这么一个惊天计划之中,让他一时难以接受,凡事总想着小打小闹不伤筋动骨是他前生的习惯,毕竟没有什么资本,大刀阔斧的行动一旦失败,在他的心目中那样的结果完全不是他能承受的。

    “没有别的办法,无所作为和计划失败结果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朕会成为天明帝国历史上最后一位皇帝!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起一搏!最坏的结果就是一死而已,父皇我努力过,也算对得起我天明帝国的列祖列宗!况且即便计划失败了,起码你可以安全的离开,父皇我也死而无憾了!”老皇帝决然的凝声说道。

    他一口气说完全部的计划,仿佛用尽了全部的力气,身体沉重的坐到了椅子上,眉头拧成一个深深的川字,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才深深的叹息了一声说道:“哎,帝女,乖女儿,听父皇的话,去吧”

    李患之此刻看着仿佛被抽空了一切力气的老皇帝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他缓缓的擦掉了脸上的泪水,大脑中几乎一片空白,面对一个皇帝、一个父亲的抉择,他无法抗拒。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看来这场和亲是闹不欢了。

    随着老皇帝和帝女再次回到大殿,大臣们窃窃私语的声音立刻停了下来,显得那样的安静,凉州特使段雄威还是正襟端坐在椅子上,脸上毫无表情,只有一双虎目之中透出一丝复杂神色。

    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老皇帝再次登上了御座,嘴角微微上翘,略带笑意的开口说道:“段将军、诸臣工,华胥公主自幼失了母亲,一直在朕身边长大,也曾对朕言要一生侍奉于朕,刚才过于激动一时失言,还望段将军不要见笑!方才朕在后殿已经劝慰一番,此时已经无碍了,帝女,还不快向段将军赔罪!”

    李患之听闻老皇帝的话,缓缓来到段雄威面前,按照记忆中的礼节,盈盈一拜,口中娇声道:“一时失言,让将军见笑了,望将军恕罪。”

    段雄威急忙起身,躬身施礼,口中说道:“公主殿下与陛下父女情深,乃是至孝之典范,何罪之有?皇帝陛下与公主殿下这样说,让臣何以自处?臣死罪!”

    他姿态之低,言语之谦卑无懈可击,还将之前大殿上帝女“不想出嫁”的言语说成了是至孝之言,瞬间使得之前的尴尬消匿于无形,这份才干和心机,让李患之不免有些意外。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五大三粗的武将并不是如想象那般的莽夫,居然有这般应变能力和剔透心机,也不是一个简单人物。”在场的人不约而同的想道。

    其实段雄威的外表确实带有迷惑性,大部分与其第一次见面的人都会被他粗犷的形象所欺骗,会认为这个人就是没有心机的武夫而已。但其实却恰恰相反,段雄威不但是位勇猛过人的虎将,还是心机颇为通透的人,尤其善于察言观色,不然他也不可能成为凉州季氏亲卫军的统领,他处理过许多绝密事件,是季氏父子最为信任的部下。

    他在老皇帝和帝女再次返回大殿时,通过观察他们脸上的神色就大致判断出皇帝已经说服了公主,于是便早就想好了如何说话来缓解之前的尴尬,只是没想到帝女会施礼致歉,此时如果自己不放低姿态给皇帝和公主找个台阶下来,那说不定会再起波澜,自己是来办理联姻事宜的,不是来搅局的,事情办砸了自己可负不起这个责任,于是才有了刚才他那一番表演,果然成功化解尴尬,还给足了皇帝和公主面子。

    “陛下、公主殿下、各位大人,这里是我凉州此次和亲所下的聘书和聘礼的礼单,请陛下过目。”段雄威来到大殿正中,向皇帝、帝女和众大臣躬身施了一礼,从怀中取出一份红色的文书,面朝皇帝用双手托起。

    内侍官急忙上前将文书拿过来敬呈给老皇帝,皇帝打开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将文书轻轻放在御案之上,口中说道:“好,凉州季氏一门世代公侯,乃是我天明帝国的望族,数代镇守西部边陲之地,屡立大功,朕就将华胥公主下嫁于季经略之子季云召,以示恩宠,愿我两方永结盟好!”

    随着老皇帝的这番话语,大殿中的众人知道这场联姻终于是尘埃落定,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这剧情大起大落的,心脏不好可是受不了,众大臣赶紧山呼“恭贺万岁”的话语,又向段雄威表示向凉州季氏父子的恭贺之意,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色,不管是真是假,一时间乱纷纷热闹非凡。

    只有李患之一个人站在那里心里一片茫然。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他完全不知所措,刚刚穿越成为公主,屁股还没坐热乎转眼间自己就被老皇帝嫁了出去,将来会是什么样的遭遇,他现在心里是一点底都没有。

    “女儿,父皇已经为你准备了一份陪嫁大礼,你出嫁时一同带走,另外你可以挑选你看中的宫中侍女,随你前往凉州,将来也好伺候。”老皇帝完成了自己计划的第一部分,此刻满脸喜色的对帝女随意说道。

    李患之听罢心里一动,心下想到“原来还可以带几个侍女,总好过自己独自前去了,不过带谁也都一样,反正一个我也不认识。”

    但是他转念一想,又想到自己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那几个服侍自己沐浴的侍女,那不就是原来这个帝女公主的贴身丫鬟吗,带上她们总是好的,起码会听自己的话,按照自己当时的读取的记忆,里面好像还有一个是历王送给自己的侍女,那极有可能是个留在自己身边的眼线。“不如一起带走,以免她留下坏了老皇帝的事。”

    想了想他刚要开口,却又突然想到一个人。“对了,还有那个祸害,也一起挑出来带走!”心下计较已定,他开口说道:“父皇,女儿带上英婉、小玥、彩蝶、妙贞四个贴身侍女即可,但是这四个丫头年纪尚轻,处事难免不周,女儿想要一名年长的管事,以后也可以替女儿管教这几个丫头,免得到了凉州,让人笑话我宫里没有规矩。”

    “哦?你所言极是,但不知你想要那位年长的宫中管事?”老皇帝好奇的开口问道。

    “庆国夫人!”李患之咬了咬牙,低眉顺目的说道。心想“老子走了,一定要把你也带走,这女人仗着皇贵妃撑腰,骄横跋扈,没少整治其他的宫女,老子把你带走也算是给宫里除了一害!”

    老皇帝微微一愣,仿佛没想到帝女会挑选庆国夫人,按照规矩公主远嫁,是可以挑选十名自己看上的宫女作为陪嫁带到男方那里去的,一来显示皇家的礼仪,二来将来也可以按照宫里的规矩伺候公主,以免远嫁的公主不适应对方的习惯,这也算是皇家对远嫁公主的最后一点心意和补偿,出嫁的公主一般都会带走自己的贴身侍女,毕竟之前就是自己的人,使唤起来也比较顺手,从来没有挑选别人宫里侍女的,更没有挑选宫中女官之首的先例,但是宫里的规矩也没有规定不能挑选,只是没人这么干过而已。

    自从皇后难产而死,皇帝出于一些政治事件宣布不再立皇后以来,皇贵妃就是后宫中的第一人,虽无皇后之名,但是也被尊为后宫之首,庆国夫人走了皇贵妃的门路进了宫,成为女官之首,负责管理宫中侍女,仗着皇贵妃撑腰嚣张跋扈,多次整治各宫侍女,早就不是什么秘密,老皇帝也听闻了一些,只是他没有闲心去管理这些事情,后宫的事让皇贵妃去管理就好,皇帝的心思都用在了怎么对抗历王上。

    但是庆国夫人这个宫中万人嫌的女人确实让人讨厌,这点老皇帝也是有感觉的,但是作为皇室旁支成员功勋之后的遗孀,处理起来也有些难办,在此对抗历王的关键时期,皇帝要团结一切皇室内部能够团结的力量,一旦处理不好,恐怕会影响皇室对于皇帝的信任,这种因小失大的事,皇帝却是不会干的,故而才让庆国夫人有恃无恐的为非作歹,但是长此以往下去毕竟不是办法。

    “如果借帝女出嫁,把这个招人烦的女人送走,也不免是一个好主意!”老皇帝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他故作姿态的想了想,开口说道:“好吧,朕就准你所请!三日后,段将军将护送你前往凉州,你就将你选定之人带上吧,也算是朕对你的陪嫁礼物吧!”

    “多谢父皇!”帝女躬身谢恩。

    李患之还不知道,他看似有些恶作剧般的举动,已经给历王在宫中的情报网络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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