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风雪小镇(二十)
第三十三章
水生的攻击越来越猛烈,冰针如毛,层层叠叠的射过来。
程知墨手上的斧头周密的反击,把两人遮挡的严严实实。他无师自通,斧头耍的风生水起。陈连星趁机弯腰潜入雪人身边,捡起了坠落在雪人身边的冰球。
当触及表面极为冰凉的冰球的时候,陈连星直觉告诉她,这就是雪人的第一滴眼泪。
这个雪人也真是的,怎么只流下一滴眼泪?就不肯多流半滴?
然后她拽起了躺在旁边的李翔宇,他的身体还是有些冰凉,但是冰层已经消融。雪人能救冰人,也就意味,雪人就能解除这万里冰封。
陈连星心神一动,为什么这雪人和水生的能力完全相反?一面是生,另一面是死。
她戳了戳雪人冰凉而柔软的躯体,雪人硕大的头颅歪歪扭扭的转过来。他的一双空洞似的眼睛吞噬这陈连星,仿佛是不理解她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你想救你的母亲出去,是不是?”陈连星轻声问道,“要是我有一个方法,能让你的母亲离开村庄,不再受折磨,你愿意吗?”
雪人的五官和四肢都是用树枝和木棍粗糙的摆成的,现在树枝随风颤抖,摇曳,就像是在回应陈连星说的话。他毫不犹豫,就像是这个事情对他来说很重要,很重要。
“你一会不要说话,就是哭,用着最凄惨的声音来哭泣。”
陈连星一转身:“水生,你看雪人身后,那里的冰雪没有了。甚至你可以看见湿润的泥土和干枯的草皮。雪人心里可是一直在想着你,他一直希望和你一起出去,一起去看外边的世界。”陈连星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村中的人们犯了错,你处置他无可厚非;可是雪人无辜,他也是你的孩子。你不觉得让他困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实在是太残忍了吗?”
水生眼睛一横,目光凶狠:“残忍?他们对待我就不残忍了吗?”
“他根本就不是我的孩子,他身上流着的是畜生的血,是肮脏的血。他根本就不无辜,他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陈连星有一瞬间的无言以对。
“你说的没有错。但是这个雪人的身上流的有你一半的血。况且他对你来说并没有让你困在这个小村子,他想带你出去,想带他的母亲远离这里。就这些来说,他和这里的人根本就不一样,你就算是不把他当你的孩子,也不应该这样伤害一个对你好的人。”程知墨一手挥舞着斧头,另一边扯着嗓子吼道。
陈连星趁热打铁:“对于他来说,你就是他的母亲,他想带他的母亲离开困住她、折磨她的村庄!血脉不能决定一切,他的行为就认定了你是他的母亲呀!他希望这里冰雪消融,春日降临。你能感觉到的。”
漂浮在半空的水生无力的抓了苍白的双手,就像是抓住了原本一直忽略的东西。雪人凄厉的哭声环绕耳畔,她的心也跟着一阵阵抽噎。
“如果雪人最后和这里的人一样自私、冷漠、毫无人性,那么血缘关系就是虚无缥缈的存在;可是现在雪人他不一样,他是不愿意你在这里受苦的。而且你不想想他陪着你经受了什么,无边无尽的孤寂和冰冷,他只是想让你好好的。”
水生终于无力的落在地面上,雪人缓缓移动身体,慢慢的往她的方向靠近。还没有碰到水生,另一滴眼泪随即落下,又变成晶莹剔透的冰珠。
“你说的没有错,可是这些人欠我的又该用什么来偿还?雪人,雪人,他叫什么名字来的?我好像忘了。过了这么久,我好像记不清楚了。”水生慢慢蹲下,过的太久了,久到水生忘却了自己是谁。在这漫长的岁月里,仇恨要求她保持清醒,时时刻刻准备着复仇。
但是就当仇人一个个惨死,大仇已报,水生只觉得心里空空的。仿佛就是一直撑着她往前走的东西一下子就灰飞烟了。
“现在你已经报仇了。雪人就算你不愿意承认,你也应该带他离开这个村子。至于之后的事情,应该以后再说。”陈连星看着满天冰针消退,皓皓白雪衬得天地分外亮堂。
“好,我带他离开,但是这个村子将永远被冰雪封印。”水生说道。
不,这样不就可能算是任务失败了?陈连星知道任务表面可能只是要雪人的三滴眼泪,但是总归是不可能把事情彻底的变成一个死局。
在最开始的时候,他们就有机会早在祭祀举办前发现异常,就能阻止整个村子的人的死亡;在现在,这里一旦被冰封,这个地方岂不是彻彻底底的就没有了姓名。那些人的确是死不足惜,但是错的并不是这里的风水,而是这里的人。
如果现在这里彻底、永久的变成了一个风雪小镇,不就是认为这个地方有错误吗?
想到这里,陈连星却不敢贸然开口。
让水生接受雪人已经是极为困难的,如果让她放弃整个村子,岂不是痴人说梦?设身处地,如果是自己的话,这里早就夷为平地了。
可是任务总是要做,现在该怎么办?
难不成再说一些让人感动的话,让雪人再哭出一滴眼泪?
“现在只有七爷一个人住在这个村子,你要是这样的话,七爷的日子也不太好过。”陈连星想到七爷,毕竟七爷曾经救过她,或许她给七爷一点面子。
“没有事情,我送走雪人后便会回来。我会陪着七爷一起生活的。”水生示意雪人跟上去,“离开这个村子,雪人就会变成正常的人类小孩,他会在外边的世界生活的很开心。”
水生的眼睛里边闪过一丝憧憬。
“可是”陈连星还没有张开口,水生就勃然大怒。村子上空凝聚起黑色的云彩。
“没有什么可是的,你也想利用我?想利用我的善良来满足你们的私欲吗?”水生冷笑一声,又准备发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