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孩子的约定，出嫁婢女
屋内人闻言，都将目光转向院里跟着两个哥哥在那里玩的小娃娃。
嘶，还笑，没心没肺。
大人叹气。
祝瑞颖今日心情很好，她好到甚至有闲心跟着两个哥哥做起无聊的游戏。
她本来想站在龙椅上面，等着皇帝他们来的。
不过转念一想，这个举动带来的代价她有点不太能控制，万一一个没玩好，皇上借此发作，她倒是没什么，但连累的一定是她们家，那就不好了。
她当时思考的时候，已经感应到了皇上他们快要来了，于是果断踮起脚尖，抬手砸夜明珠。
嗯，还是这样保险一点，这夜明珠一砸，她祖母想要对淑妃开口的话，便只能彻底碎在肚子里。
祝瑞颖开心的脸上都有些眉飞色舞的，觉得自己干成了一件大事，厉害得不行。
殊不知，她的小雀跃全都落在了老夫人和许氏的眼中。
二位看着这孩子嘴角都要咧到耳朵后面的架势，不免心中有些憋闷和无奈。
这孩子就是故意的，真当别人都不知道呢！
还砸夜明珠，老夫人气闷地想，你怎么不直接砸龙椅呢？
这样多好，大家一起奔赴黄泉，一家人永远在一起，皆大欢喜嘛！
不过，与此同时，二人也对这孩子的固执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她从最开始，就是不想离开家的。
她们之前并不在意这孩子的这个要跟大家一起受苦的这个想法，想着自己帮她安排好一切，小孩子懂什么，这个想法就想着吧，反正她也反抗不了什么。
可是她们从最开始就应该对这个娃娃有着清晰的认识的，她不是个普通小孩，就算小豆丁那么大，但是手段依旧通天，这件事还真就这么的被她给弄黄了。
老夫人和许氏思绪万千，最后生出一种看破红尘般的心情，罢了，这可能一切都是造化吧，既然这孩子选了这路，那便如此，由了她吧。
祝家的大人们在讨论这些事的时候，并没有刻意避着祝家环和祝家盛。
两个兄弟如今已经是能够听懂很多话的年纪了，尤其是祝家盛。
祝家环小小地嫌弃了一下自己的妹妹，他说：“妹妹，你怎么不聪明啊。”
祝瑞颖：“……”
劳烦，能别用这种怜悯的眼神看着我吗？
祝家盛忽而拉住祝瑞颖的手，语气认真道：“你放心，不管怎么样，哥哥保护你。”
祝家盛顿时觉得自己肩上的重担又重了一些。
祝瑞颖眨巴眨巴眼：“大哥哥，我也保护你们。”
祝家盛笑了，抬手揉了揉小团子的脑袋。
妹妹还小呢，他得好好保护好她。
祝瑞颖晃了晃脑袋，脸黑了一下，祝家盛揉她头的时候的手法，真的很和他撸狗的时候的手法一模一样。
晚上的时候，大家已经要准备睡了的时候，许氏在和白露谈一件事。
“夫人，奴婢不想嫁人，你别给奴婢嫁出去。”
许氏：“大姑娘哪有不嫁人的，怎么，你是怕我给你的找的人不靠谱？”
“不是，夫人，奴婢想一直陪着你，为什么一定要把奴婢送走”
许氏耐心地拉着她的手，让她凑近自己一些。
“我给你找的，是你认识的人，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把自己发卖之前，有一个算得上是青梅竹马的邻家哥哥，他还未娶妻，我跟他说，把你嫁给他，他可否照顾好你，他说好，我瞧着他是个人品端正的，多半能成你的好归宿。”
白露听着这番话，泪水在眼里打转，她知道，夫人这是跟她来真的。
“夫人，奴婢……”
“我也知道，你这些年也跟他有过联系，他为人怎么样，你自是知道的，大姑娘总要嫁人，你跟了我这么久，对我实心实意，我自然也不能耽搁了你的幸福不是？”
白露脸上的泪水从小脸上落了下来，她抽噎的说道：“跟着夫人，就是奴婢这辈子的幸福。”
许氏放心地笑了，这孩子话虽是这么说，但是语气中态度已经软了下来。
“傻不傻，你得过自己的人生，白露，你是个有主见的，夫人相信，你以后的天地啊大着呢，好了，不哭了，以后就算是嫁人了，将军府你也可以随时来啊。”
白露眼中对于许氏充满着不舍和感动，她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好事，能够遇到这样的主人家。
许氏又跟白露说了几句体己的话，便放她离开了，许氏进了里屋，祝英博已经放下了兵书。
许氏走过去，将榻上的兵书放去书案上，又重新回来坐在榻上。
“爹说，皇上派人，去了西玉氏部落，是因为咱们家吗？”
“或许吧，他想从西玉氏这边做文章来对付我们。”
这确实是一个最好下手的地方。
许氏听着丈夫这么说，心情并没有多么沉重，反而还有点放松，这把刀迟早会落下来，如今便快了，越临近，提心吊胆的感觉就越少。
“我准备这两日，把白露那丫头给嫁出去。”
祝英博对此没什么意见：“嗯，她对你忠心，别亏待了人家。”
“那是自然，我跟娘说好了，家里面的田产实际上已经剩不多了，拿一些给白露，也算是这么多年的主仆情谊了，剩下的田产就交由娘分配。”
这几年来，祝家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大多数田产尽数变卖，如今已经所剩无几了，库房里的那些真金白银，除了被祝瑞颖装走的，沈氏留了一些日常开销，剩下的也都换成了银票。
她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这些事情，你安排就好，”祝英博拍了拍她的肩，“小薇，对不起啊，如果我知道，我们家之后的路会是这样的，我一定不会……”
许氏目光凌厉地扫了他一眼：“被说那些没用的，一个大男人，啰啰嗦嗦的，睡觉。”
祝英博看着她那副行云流水，躺下盖被的动作，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
许氏的动作很快，也是怕节外生枝，刚跟白露说完这件事没几天，喜事就办上了。
白露脱了奴籍，她是被许氏亲手牵着送到新郎官手中的，主仆情谊也算是有了一个好的结局。
晚间，老夫人喝着李嬷嬷给她端来的热茶。
“白露的终身大事，一直以来都是许氏的所挂心的，如今总算是把她给嫁出去了，也算是让许氏放了心。”
“大少夫人对待下人一直都是极好的，白露又是最早便跟着她的，她自然是挂心的。”
“是啊，说起来，你也是跟了我大半辈子了，我也该挂心一下你喽。”
李嬷嬷接过老夫人手中的碗，闻言便笑了：“老夫人你这是说得哪里话，奴婢的现在的一切，不都是你给的吗？”
“我啊，这两天就在想，也该让你和老李脱了奴籍了。”
“老夫人？”
李嬷嬷有些茫然，怎么突然说到这儿来了？
“你意下如何？”
“老夫人，奴婢就想着，一辈子跟着你，离开将军府，奴婢都不知道要去哪里，要做什么？”
“我给你田庄铺子，你这把岁数了，还做什么事？你啊如今儿女双全，还把自己当成年轻时候什么都没有的小姑娘呢，是时候该享享福了。”
李嬷嬷：“老夫人，是，出了什么事吗？”
老夫人嘴唇微抿，李嬷嬷跟了她太久，八面玲珑，她说的话就算是再像不经意一般，也能让她很容易就察觉出异样来。
“老夫人，奴婢跟了你这么多年，如果出了什么事，奴婢也一定要陪在老夫人身边照顾你。”
祝家这些年一直都在暗中变卖田产，她是老夫人最信任的人，很多事情自然都是经过她手的，虽说这其中的隐情她并不知晓，老夫人跟少夫人她们说话的时候会让下人全部退下，但是这事情不是明摆着的？
如果不是出了什么事，又怎么会有这些举动？
不过李嬷嬷一向都是不在意的，祝家如何，那是主人家该考虑的事，她从来都不操心不该她操心的事，只做好她应该做的，更何况她知道，不管祝家如何，她都会在老夫人身边。
知道自己的路该如何走，除了自己分内的事情以外，又有什么是值得她去想的？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看老夫人的这个意思，这是要将自己给推开啊。
老夫人面容复杂地看着她：“既然你如今已经知道我的意思了，你就该知道，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决定的事情，就不会改变。”
李嬷嬷苍老的面容上有些悲伤，她沉默了很久，将手中的碗放到一边，自己跪了下来。
“老夫人，奴婢跟了你这么多年，你不能说不要奴婢就不要奴婢。”
“正是因为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将你看成我的老姐妹，才会这般作为。”
“跟着老夫人，不管以后如何，对于奴婢而言都是好的，如果老夫人执意将奴婢送走，奴婢便只能一头撞死，也好过离开将军府，不知所谓地活着。”
“你……”老夫人看着她眼中的泪光，和坚定的神色，只是一噎，“你当真是，油盐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