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太平道版“特修斯之船”
至于大家族，这些东西其实只是其次。
关键是太平道的实力太强了。
谁也没想到，就依靠着两万人马，太平道愣是打到所有的诸侯联合起来对抗。
甚至在人数相差不大的情况下，太平道竟然还有显著的优势！
换成你是这些家族的族长，你会怎么选择？
那些真的蠢笨的也就算了。
普通聪明的，都知道迁过来一半的族人。
真正聪明的，早就将全族迁过来了。
然而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你方默竟然说要废除帝制？
一开始，三人也十分不能理解。
甚至三人在私下里，对于这件事还进行过讨论。
三人本来就是当世最聪明的人之一。
自然很快想明白了方默这样做的意思。
这一次，众人议论的时间比较长。
有人甚至还和别人红了脸。
但方默只是抱着胳膊，冷眼看着这一切。
渐渐地，房间里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消失。
“我知道有人对于我想废除帝制这件事，感觉不可思议，甚至认为我是在胡闹。”方默笑着说道：“甚至有人认为，我的步子迈得太大了，都扯到蛋了。”
一群官员们不由得莞尔。
“但是我却认为，不但不快，反而很慢了。”方默笑着说道：“在讨论为什么要废除帝制之前，那我就想要先问一问，这帝制有什么好的？你们谁能告诉我？”
“二叔？”
“末将不懂。”张宝起身摇头。
“三叔？”
“俺……俺也不懂。”张梁揉着脑袋回答。
“文若？”
“帝制之好，在于可以让官府进行统一调度，可以最大程度降低内耗。”荀彧回答。
“没错。”方默笑着说道：“文若说得对。”
“哦……俺明白了！”张梁一脸惊讶地说道：“所以如果废除帝制，那就……呃——”
一旁的张宝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自家这三弟，真的是又菜又爱玩。
方默笑了笑，没有生气，而是反问道：“那三叔，你说咱们现在的太平道，还需要皇帝么？”
“呃——你不就是……哦，你是次天师？这……”张梁一脸茫然。
一旁的张宝已经捂着脸不敢抬头了。
一群人在偷笑。
但其实大家都知道，这并不是方默想要废除帝制的根本原因。
“当然，以上那些话，都是太平道次天师的话。”方默笑着起身，来回走了走，然后随意地坐在桌子上，整个人十分的放松，笑着打趣道：“现在我要说的，只是我，扬州方默的想法。”
一群人恭敬行礼。
方默摆了摆手，一副佃户一般，揣着手放入衣袖之中，笑呵呵地说道：“你们说，这‘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事情谁不想做？我也想做啊！我不但想做，而且还要做成了！”
一群人莞尔。
“我一直坚信一句话，没有背叛阶级的阶级，只有背叛阶级的个人。”
“可我怕啊，你们想啊，我要是成了皇帝，那我还是我么？我未来不就成了全天下最大的地主了？”
“那到时候的百姓，还能认同我？我都成全天下最大的地主了，他们呢？他们只是最低等的百姓而已。”
“我活着的时候，你们这群人还能有所顾忌，还能收起爪子，可等我没了，你们管得住自己，管得住家人，难道还能管得住子孙后代？谁家没个让人不省心的败家子啊？”
“相信最近一段时间大家应该都知道了咱们太平道境内许多家族的一些事情。”
“凡是那些士族二代开始奋斗的，大多数都成了炮灰，只有极少数能够成功，而凡是那些士族二代混吃等死的，如今还过得好好的。”
方默说到这里，笑着问道：“谁能保证自己的家族就一直长存于世呢？都说百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可如果不是出现太大的问题，大多数情况下的世家，都不会超过三代人，你们今天的先祖，还是当初的嫡系么？”
一群人一脸尴尬。
因为哪怕是那些顶级士族，其实也早就支脉入主脉，昔日的主脉，早就泯然众人了。
主脉无后，从支脉过继一个，成为自己的后代。
是这个时代主要的传承方式。
但是就如同方默所说的一样。
那样的传承……
难道还是当初的那群人么？
“相信很多人都知道咱们太平道有着一种名为香火傀儡的东西，这些香火傀儡才是如今我们太平道的根基，但是我发现了一个奇特的现象。”
“就算钢木的材质再厉害，它也仅仅只是木头，是木头，就有磨损的可能，那么当一台香火傀儡的一个零件磨损之后，更换成新的零件时，那么这台香火傀儡还是之前的香火傀儡么？”
这个问题一出，很多人都来了兴趣。
经过讨论，大家普遍认为这还是之前的香火傀儡。
“那如果我换掉一半的零件呢？”
这个时候争议就有了。
但大体上，还是以这是原本的香火傀儡。
到了这个时候，其实一些聪明人已经察觉到方默要说的话了。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脸上也只能流露出苦笑。
“那么当我将这个香火傀儡的全部零件，全都替换成新的零件之后，那这台香火傀儡，还是之前的香火傀儡么？”
所有人全都沉默了。
“连钢木如此坚固、刚硬的材料，都无法做到始终如初，那我这个即将开国的所谓高祖皇帝，是怎么认为自己的子孙可以传承千年、万年的？”
所有人沉默了。
“恐怕不到三百年，我成立的新王朝，就要被人推翻了。”方默自嘲：“到那个时候，我怕不是能从地下跳出来打后世子孙的屁股。”
一群人哈哈大笑起来。
只是荀彧、贾诩和程昱却没有笑。
也笑不出来。
他们听出了方默的野心。
“所以我就在想，秦皇汉武那种伟大的帝皇，他们都无法让自己的王朝永久的保留下去，那我何德何能？就依靠目前太平道的制度？说句不好听的话，如果我愿意，我甚至可以分分钟将这些法律突破，毕竟……这些法律是我制定的。”方默笑呵呵地回答。
所有人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