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叶欣如约来到了之前韩风发给她的那个地址。
是熟悉的时尚界的那些大佬会喜欢的风格，叶欣看着眼前那一栋有点略微暗黑色系的哥特式建筑如是想到。
她迈着自己轻盈的步伐走了进去，顺便告诉门口的服务生是一位姓韩的先生预定的包房，然后她就被领到了这里的二楼。
整个二楼没有一个人，甚至连灯光都是有些昏暗的。
叶欣在心里仔细地评判了一下眼前的建筑，发现时尚界的设计师所谓的灵感，十有八九都是这样自己给自己吓出来的。
别的不说，光是看着这昏暗的灯光和空无一人的走廊，叶欣连娄景下一部可以参演的恐怖片剧情都帮他想好了。
韩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的身后，轻声道：“叶小姐，这边请。”
叶欣不轻不重地“嘶”了一声，暗暗宽慰自己，还有用，这人还有用。
才堪堪压下了自己差点想要拔腿就离开这鬼地方的冲动。
进到包房里，似乎是察觉到叶欣的表情有些僵硬，韩风才连忙解释道：“自从我退出大众视野之后，我拿当年剩下的钱，在这里小小置办了一个自己的产业，不论经营如何，总是给自己留条后路。”
叶欣抬起面前的咖啡，轻轻将油脂吹散，抿了一口后，稍微点了下头。
不得不说，在留条后路这个方面，韩风做的还是挺好的。
不过这个装修，外加上韩风这个现状，叶欣估计对方的营收没有那么可观就是了。
“有兴趣在复出之后将这里改成你自己的私人工作室吗？”
叶欣从味道还不错的咖啡中抬起眼来，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韩风。
眼见着平时嚣张跋扈从来不会好好说话的韩风突然像被人摁下了暂停键一样，突然扭捏起来。
叶欣脑门上蹦出一个问号。
过了半晌，叶欣才听见韩风小声地问：“都那么久了，我真的还有可能有作品出现在大众视野里吗？”
那语气叶欣确实是第一次见，也是第一次听见韩风用正常语气说人话。
叶欣好整以暇地盯了韩风片刻后，实在是没忍住，笑道：“韩先生，我觉得对第一届时尚界奥斯卡奖这个奖项的认识有点不够。”
在对面韩风的瞠目结舌中，叶欣冷笑了一声，说道：“你以为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拿到这个奖项的吗？”
“更何况，你当年的事情，有法院的一纸文书判决吗？”
最后叶欣一锤定音：“不过是流言蜚语的幌子罢了。”
伴随着最后一个音节的结束，叶欣将手上抬着的咖啡杯放回桌面上。
做工精美的陶瓷杯子在和桌面相碰触的一瞬间发出“当”的一声响。
韩风自己很清楚的知道，那更像是自己被高高提起的心脏落回胸腔的声音。
她怎么就能那么淡定，明明闹到满城风雨，明明他自己都不得已离开大众视野，为什么在眼前这个叫叶欣的女人嘴里，这一切好像都变得那么简单。
随意到就像是去商店里买了一只不喜欢的玻璃杯一样。
…不，不，她不懂那样的心境，她不过就是个置身事外的人……
韩风绝望地想。
坐在他对面的叶欣从自己身后取出那份长邮件的打印版，加上之前白桦给她提供的信息也被她整理成了一份方便自己捋清楚逻辑的思维导图。
刨除那些无意义的内容，叶欣不得不承认，白桦提供的资料和韩风发给她的长文件恰好弥补了那些不充分的缺口。
两个不完整的半圆在经过了她的再加工之后，终于变成了一份合格的情况说明。
叶欣看着手上的材料，刚一抬头，韩风那副神经质的模样就撞进了她的眼帘。
叶欣无奈地摇摇头，伸出一根手指在韩风眼前晃悠了一下，淡淡道：“别给自己加戏了韩先生。我虽然不是当事人，但我处理这些事情的经验确实是比你多出不知道多少倍。”
诚然不是她开玩笑，上辈子在娱乐圈，之所以能被称为制霸娱乐圈的幕后女王，多的是娱乐圈那些奇行种随时随地给她搞麻烦。
眼前韩风的这点破事，在她的所有应急预案里面，只能算是个c级。
对上韩风有些狐疑的眼光，叶欣懒得和他多纠缠，韩风这人你要说他有才确实不假，但是脑子这玩意儿，也确实不太灵光。
叶欣从包里掏出一支红笔，在几个地方简单勾画后，接连问了韩风几个问题。
“你之前那副被说剽窃的设计稿初稿是你自己的吗？”
“在你这个设计最终面世之前，有没有谁见过它？”
“第一个爆料说你抄袭的人知道是谁吗？”
“当初在时尚圈和你竞争最激烈的人是谁？现在怎么样了？”
乍一看没有任何含金量的提问，仔细一想就可以轻松捋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韩风依次回答了几个问题，他一边回答，叶欣一边在纸上写着什么。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刚才还白白净净的纸张，现在都已经密密麻麻地布上了文字。
叶欣低着头写字，只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发旋给韩风。
韩风盯着那个发旋，不自觉的眼睛有点发酸。
当初事发，连他在圈内最好的朋友都在一夜之间断绝了和他的所有联系，没有安慰，没有信任，只有怀疑和撇清自己。
他能理解在时尚圈人人自危的心理，但是十年的同窗情谊，他们曾经一起许下在c国时尚圈树立自己品牌的诺言。
都在一夜之间化为泡影。
金钱、名誉、地位、师父、朋友……
他在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他曾经拥有的东西。
没有人会相信他，除了白桦。
但是当年的白桦势单力薄，没有人会愿意听她说的话，为了保护白桦不受自己牵连，韩风主动和白桦断了联系。
如果说，世界上一定有一个人会永远信任他的话，他始终相信那个人是白桦。
在叶欣第一次和自己见面之前，韩风就看见了报道，他知道白桦和叶欣见了面。
和叶欣见面后，韩风只觉得对方的想法是天方夜谭，过了那么多年，对于公道一谈，他早就没了希望。
只希望着不要再拉无辜人下水。
可是面前这个叫叶欣的女人，好像从第一次见面就没有那种名为恐慌的情绪。
他以己度人，认为对方没有经历过世道艰险。
可在回答完叶欣的那几个问题之后，韩风感觉自己早已锁上的心门，已然找到了钥匙。
终于，坐在对面的叶欣停了笔，看着韩风，淡淡道：“现在，我说，你听，没问题不要出声。”
韩风乖巧点头。
叶欣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这位大设计师在自己捋思路的这短短几分钟又给自己脑补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事情很简单。你当时拜师学艺，认识了一个很合得来的同窗，一起学了数年后，你们两人一起进军时尚圈，然后你拿到了这个领域的最高奖项，你的同窗没拿到，不多久，你被爆抄袭，你师父出来质控你，你的那个同窗抛下你跑路了。”
“我说的没错吧？”
叶欣眨了眨眼，忽闪忽闪的睫毛在眼前一动一动的，一看便联想到了蝴蝶的翅膀。
虽然言简意赅，并且忽略掉了很多韩风自认为十分重要的细节，但是在叶欣的叙述中又偏偏没有问题，韩风只能硬着头皮地点了下头。
现在表情诧异的变成了对面的叶欣。
她一言难尽地看着对面的韩风：“你当时就没想过是你这个所谓的同窗剽窃了你的作品然后倒打一耙让你身败名裂？”
话音还没落，叶欣就看见韩风宛若一头被激怒的公牛，双手猛地一拍桌，怒道：“绝对不会，当时我们说好要一起撑起c国的时尚圈，当时拿了奖他也衷心地祝贺了我。”
叶欣不满地啧了一声：“那你怎么解释他在一事发就和你再也不来往了？”
“那…那是因为，我不想连累他。”韩风磕磕巴巴地回答着叶欣的质问。
叶欣扶额，搞艺术的怎么那么不开窍？
就不知道人是会变的吗？？
她怒极反笑：“那同样是朋友，你看白桦什么时候想过要离开你了？”
叶欣一语双关，借着让韩风了解人心险恶的当口，顺带敲打敲打韩风这个榆木脑袋。
叶欣翻了个白眼。
香家的中华片区ceo，行走的美妆届风向标，真当人家白桦没人追啊？
也就是韩风，还把人家当桃园三结义的铁哥们儿！
回过神来，叶欣在心底冷笑。
人心这种东西，自古都是信不得的，别说只是师兄弟，就算是同床共枕的夫妻，都有极大可能今天跟你甜言蜜语，明天就在你背后捅刀子。
其中的诀窍也只有叶欣这种心思讳莫如深的“配角”才能知晓了。
看着韩风一脸怀疑人生的模样，叶欣继续循循善诱：“你退圈之后的最大受益人是谁？唯一看过你作品的人是谁？第一个爆出你抄袭的人是谁？”
叶欣眼见着韩风颓败下去，懒得和他废话：“告诉我你那个师兄叫什么名字，我有个朋友正巧要去参加个你们时尚圈的沙龙。”
韩风面临着世界观的重组，叶欣说的话也是左耳进右耳出，本能地张口回答道：“戚千北。”
听见这个名字，韩风看见叶欣绝色的脸上突然冒出一丝一言难尽的表情。
韩风：“？”
叶欣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也没避讳韩风，直接开了免提。
电话刚一响，就被对面光速接了起来，叶欣没和对方客气，直接道：
“娄景，上次你给我看的那个行程表，最后那个时尚圈的沙龙是谁举办的？”
韩风在短短一句话之间，就经历了情绪的大起大落。
电话对面的人是那个被称作复出神话的娄景？
叶欣怎么和娄景那么熟？？
不对，什么叫上次娄景给她看的行程表？？？
还有…什么时尚沙龙？？？？
一连串的问号占据了韩风本来就只能容纳艺术的脑子，但天不遂韩风愿，他听见电话对面的娄景迟疑了一瞬，然后说道：
“就是现在时尚界的当家人，当年霍老先生最后的关门弟子之一戚千北啊。”
娄景不知道自己一句话让韩风陷入了对世界的怀疑，继续道：“这次的主办方还挺好的，说是会有霍先生亲自莅临现场，恭祝自己爱徒的新设计问世。”
电话对面的叶欣挑起修长的眉，瞟了眼旁边怀疑人生的韩风，冷冰冰道：“那可真是太巧了。”
“我这边也有一个重磅消息要公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