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我希望你能一直陪在他身边
商则寒给她举着伞,淡淡回头看了一眼。
不远处,傅尉白站在树后,慢慢收回了视线。
宋问盏没有停留太久,起身道:“走吧。”
商则寒道:“不再待会儿吗。”
宋问盏摇头:“本来就是个仪式感而已,不论我说什么,爷爷也听不见了。”
她仰着头看天空,喃喃道,“你说,他能看见吗。”
商则寒道:“或许吧。”
宋问盏不免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有些可笑,她收回视线往前走了几步后,再次停了下来。
还是上次那个位置,她看向了傅书礼父母的墓碑。
那里也摆了一束鲜花,和爷爷墓前的一模一样。
宋问盏走了过去,商则寒叫她:“知知。”
她道:“我想看看。”
商则寒和她一起,缓缓走了过去。
宋问盏站在傅书礼夫妇的墓前,一时间觉得有些恍惚。
上次来这里的时候,他们对于她来说,只是爷爷曾经的朋友而已,可现在呢……
她的生活,因为傅尉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他所做的那些,是为了给他们报仇。
宋问盏看着墓碑上的照片觉得有些难受,可具体是哪里难受,她又说不上来。
她缓缓伸出手,停在了半空中。
商则寒的声音再次传来:“知知。”
似远似近,好像在叫她,又好像只是在平缓的,诉说着。
宋问盏转过头,茫然的看着他。
商则寒握住她伸出的手,攥进了掌心里,什么也没说。
宋问盏垂着头在那里站了两分钟后,缓缓道:“回去吧。”
……
周五,宋问盏接到商雯打来的电话,说让她带着言言回老宅。
宋问盏先把稚稚送回去后,又才往老宅那边走。
只是她没有想到,之前在医院看到商老爷子时,他精神虽然没有起身那么好了,但也还算硬朗,而这次,他却坐在了轮椅里。
已经是五月份的天气了,而他裹得很厚实,双手也是不自觉颤抖。
商老爷子看到言言后,苍老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了笑容,人看上去也精神了一些:“言言快过来,让爷爷看看。”
小荷包蛋见状,连忙跑了过去,站在他的轮椅前,轻声开口:“爷爷,你生病了吗。”
商老爷子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言言,爷爷年纪大了,人老了都是这个样子。”
小荷包蛋也不知道是不是感知到了什么,眼睛红红的,噘起了小嘴:“爷爷不会老的,爷爷还要抱言言呢。”
商老爷子道:“爷爷现在一样可以抱言言啊。”
他说着,就想要把言言抱到怀里,可实在了没有那个力气了。
商雯见状,连忙搭了一把手。
宋问盏站在旁边,手微微攥起。
就是这样简单的一个动作,商老爷子都已经气喘吁吁的,他道:“言言看,爷爷这不是把你抱起来了吗?”
小荷包蛋窝在他怀里,显然还是有些闷闷不乐。
宋问盏道:“言言,爷爷是生病了,等病好了还是能和以前一样的。”
小荷包蛋顿时眼睛亮亮的:“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妈妈什么时候骗过你。”
小荷包蛋又扭过头看向商老爷子:“爷爷,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言言下次带小雪球来陪你玩儿。”
商老爷子笑着点头:“好好,言言最乖了。”
话毕,他接连咳了几声。
商雯想要去把商言言抱下来,却被他制止了。
商老爷子就这样抱着他说了好一会儿话后,到了吃药的时间,才让小荷包蛋自己去玩儿了。
商雯推着他回房的时候,他道:“你去陪言言玩儿吧。”
说话间,他看向宋问盏,“你送我回去。”
宋问盏知道,他是有话对自己说。
她上前,从商雯手里接过了轮椅。
一路上,商老爷子的咳嗽声就没有断过。
进了房间后,他道:“把门关上。”
宋问盏照做。
商老爷子又咳了一阵,缓了缓才道:“我今天只让你带言言过来,你会觉得我偏心吗。”
宋问盏回过头:“我没这样想过。”
商老爷子道:“你虽然没有这个想法,但我也得把话给你说清楚,那个孩子的情况,则寒都已经给我说过了,那天我对她也说了不少重话,她应该不会想看到我。但是我已经重新改过遗嘱了,她得到的东西,不会比言言少,言言有什么,她都有。”
宋问盏微微皱眉:“稚稚她……”
商老爷子咳道:“你先听我说,我现在这个样子,也做不了什么了,更别谈什么弥补不弥补的,而且说实话,我对言言有感情,对她没有,但她是则寒的孩子,我也不会因此区别对待。我估计是活不到她病好的那一天了,我也不奢望听她叫我一句爷爷,那些都太虚无缥缈了。”
宋问盏能听出,他这是在交代遗言。
她默了一阵才道:“商则寒知道这些吗。”
“不知道。”商老爷子拉了拉腿上的毯子,“包括我的病,也一直都瞒着他,他承受的东西太多了,我不希望他在这个关头上,还要来担心这些没用的事。人生老病死都是很正常的事,我能活这么大的年纪,四世同堂,已经足够了。”
宋问盏没有注意到他话里的细节,只是道:“可是他迟早会知道,您是他父亲,如果他连您最后的这段时间都不能陪您一起渡过的话,那他……”
“所以这就需要你了。”商老爷子咳了几声,“我会在合适的时机告诉他,只是我死后,还有很多其他事,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真正到了那一天的时候,我希望你能一直陪在他身边,和他一起走过那段艰难日子。”
宋问盏觉得他话里有话:“什么……事?”
商老爷子看着窗外,过了很久才叹息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等那天来临的时候,你告诉他,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如果他对此感到愤懑,怨恨,都只怪我一个人就好了,他更无需对我感到亏欠,愧疚。因为我做这些,都是我愿意的。”
宋问盏一开始并不明白他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直到不久以后的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