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京都的那家点心铺距离聚贤阁离得并不远，姜舒舒和宣逐没有乘车，她也只是在出门的时候带上了帷帽，两个人信步走了约么着小半个时辰，才算到达了地方。
铺子果真装潢的十分精致，门口亦是排了很长的队伍，宣祝似乎同铺子有些交情，侧头低声对青雀说了些话，青雀径直去了铺子，不到一会儿，青雀便习以为常般得出来，开口道：“聚贤阁的掌柜邀请我们进去。”
宣祝今日亦是中性打扮，月白色的衣袍看起来温润清雅，他们两个旁人看来也只像是贵族世家里要好的兄妹一般，即便进了铺子，也没有引起别人太大的注意来。
姜舒舒平日里爱食酥糕点心，今日虽说兴致缺缺，但宣祝陪着她一同来到这里，姜舒舒不好拂了对方的面子，还是买了几盒糕点。
走出店铺门，临别时候，宣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张清皎淡寒的脸上晦暗不明，语气不知劝慰还是其他：“人生短短数十年，可忧可怖之事太多，抛甩不掉之时，可与可靠之人并分担之，一人担之，太累。”
姜舒舒原本耷拉着的眉目猛然一抬，看向宣逐。
微风吹拂过对方漆黑的发，宣祝眉眼依旧沉静从容，清淡如水，却仿佛可以窥进人的心里，这让姜舒舒摸不准宣祝到底的想法。
或许她在同宣祝解释裴素的事情上的时候就出现了纰漏，姜舒舒甚至觉得，自己和裴素合作这件事情本身就做得有失妥当，若是真将对方扶植起来，后果她怕自己承担不了，所以无意间，这种焦虑的心态也被姜舒舒给表露了出来。
宣祝在权谋倾轧的最中心处生存，纵然有不太剔透的人情世故，可是对方比自己聪明的多，敏锐的多，应该也捕捉到了这种情绪，并且不动声色的提醒她。
姜舒舒心里微微一动，看着那张向来不苟言笑的脸也觉得生动温暖了许多，当下轻轻颔首：“多谢公主关怀。”
宣祝没有再说话，只是对上她的目光，平静地看了她一眼，便带着青雀等诸多随从离去了。
公主这般态度姜舒舒早已习以为常，她握着手帕，静静地看着对方端庄文雅的背影上了轿子，只是当下此刻因为对方的真情而动容时姜舒舒还是有些感叹，若是上辈子不知道凤栖公主的结局的话，看着她这么聪慧坚定自己的人，理应会觉得宣祝会有一个很好的归处。
比之三皇子宣孟，宣祝不知道好了有多少，若是对方为男子，储君之位……
姜舒舒想到这里，急忙地晃了晃脑袋，这是天底下最大不敬的事情，她不能够胡乱猜测，更何况未来的大赢天子会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此时亦是还在乡野之间尚未露面。思毕她无奈的苦笑了一声，若是真得再到上辈子的那个时刻，她无论如何也会提醒宣祝保住性命为重，也算是不辜负对方这般明月朗然的大义与对她的恩情吧。
姜舒舒回到家里又过了小半个月左右，裴素那边便传来了与丰老先生交谈甚好的消息，对方更是按照原有计划要求与她见面说明一些事情。
姜舒舒收到来信时候心思一动。
她为了取得现下还是少年时候的裴素的信任，先前只是和他说了要对方转投在自己的这条船上来，有引荐了丰子秋老先生给对方，却没有问裴素到底在三皇子的阵营里已经到了何种势力，自己又能否取得能用的消息，她有种直觉，这次见面，自己或许会知道很多不得了的事情。
姜舒舒没再去西市，而是和裴素约在里一个两市相交处的一个小客栈里，等她按时到时，裴素已经在房间里等着她了。
少年眉目昳丽而姿态纤细清雅，看着姜舒舒的到来眼睛亮了一瞬，而后又迅速的黯淡了下来，依旧是平静地开口：“你过来了。”
见多了上辈子裴素上辈子咄咄逼人的样子，乍然见裴素这般柔顺安静的姿态，姜舒舒显然一下子觉得无法适应，只是对方心机手段摆在那里，又三皇子搭上了关系，姜舒舒不敢小看对方，又是为拉拢他，自然也得不着痕迹的捧着他，现下也是笑了一笑，答声和缓：“劳裴少侠久等，我来迟了。”
两人如今都是少年少女的年纪，走到了桌子附近，亦未过多寒暄，姜舒舒轻缓落座，裴素望了她一眼，同样坐下。
少年的手指洁白纤长，看着面前的茶壶，轻微颤抖地给姜舒舒倒了一杯茶。
他历遍了红尘沧桑，再得一世，自然只随心意而来，便愈发觉得当下地的这般相处让人不易，只是那日见到的事情却实在超出他的几分谋虑，也让裴素心底生出几分惋叹。
再试探最后一次。
裴素将倒满茶的茶杯递给姜舒舒，语气颇是不明：“那日丰老先生同我说，我可以河北龚县的学子籍贯身份参加明年春闱，届时他会留出考卷，供我参考。”
姜舒舒不晓得宣祝和丰老先生是如何沟通的这件事情，丰老先生又作何打算，本身她便隐隐犹疑起来自己对于此事的莽撞举动，现在听裴素这么说，登时心里一紧，面上却是依然温和：“既是这样，那便提前祝愿裴少侠得偿所愿，官权加身了。”
“得偿所愿”几个字稍微刺耳，裴素又是看了一眼姜舒舒明媚的眉眼，忍不住暗自握紧了拳头。
他心里颇为无奈，却又忍不住地怀着希冀问道：“姜小姐送于裴某这般大礼来求自己想求的结果，在下前些日子又正好听说了姜小姐年初的时候与韶小侯爷闹得沸沸扬扬的退婚一事，不知姜小姐和对方有何深仇大怨，这般报复与他？”
这还是有人第一次这般挑明了自己和韶喻之间的不死不休，看着面前艳丽的少年满怀探寻的眼神，姜舒舒第一时间想到反而不是那些韶喻肆意欺辱姜家的时刻，而是上辈子，裴素面对着自己冷漠如霜雪，话语讽刺伤人，却也是常常用这种富含深意的眼神看着自己。
那种纠缠无法解脱的郁闷感顿时又袭上心头，姜舒舒眉尖蹙起，望着对方刚要开口，裴素触到她的视线登时垂下眼睛又说道：“在下无意探究姜小姐隐私过往，只不过担心把身家性命托付给了你，回头姜小姐又和韶小侯爷剪不断理还乱——”
“在下实在无地自处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