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姜昭觉得姜舒舒的这句话太过刻薄,不免有碍朱忆霜的名声,皱了皱眉头,解释道:“霜妹妹当日由我带入府中,近来思家心焦,故而找我排遣一二,多年一起长大,姜二你说话未免太过于不客气。”
姜昭只有觉得姜舒舒做的不对的时候才会喊她姜二,这个是兄妹俩从小共同的秘密,以示提醒。
姜舒舒自然明白姜昭的潜意思,她走了两步,做到方才朱忆霜坐下的那个小石凳上,支起手腕冷眼看着朱忆霜,对方又露出那般不可思议的受伤神情,仿佛姜舒舒刚才说的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可是明明,逢春宴上试图谋害她姓名的人是朱忆霜,如今想到断送马上成亲的哥哥一生幸福的也是她,甚至后来,已经和哥哥在一起嫁为人妇了,还是打着探望的借口想要和韶喻暗度陈仓的也是她。
朱忆霜,姜家从来不亏欠她,甚至可以算的上对她施了大恩,可她凭什么还是这样一副,所有人都要让着她,成为她铺路的石子的模样?
谁弱谁有理,比她更强比她生活更好的朋友便不配成为结交朋友享受生活,天底下焉有这样的道理?
姜舒舒冷眼看着朱忆霜,这个人本身性子便已经扭曲到不可矫正了,前仇旧恨一起袭来,姜舒舒自然是没有那个菩萨心肠玲珑心窍才智能够度化朱忆霜这个裹着人皮不知恩情的白眼狼。
她笑意犹然,暗示了哥哥一个眼神,似乎是悟到了哥哥话语当中暗藏的自己所说不妥的地方,那枚平安符还在姜舒舒的之间指尖悬着来回晃动,而后她似是不经意的一抬手,洁白的手指轻微颤动,缝着精巧绣工的平安符便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朱忆霜给姜昭递过的茶盏里。
“哎呀,真是不巧。”
看着朱忆霜猝然瞪圆的眸子,姜舒舒的面上依旧盛放着笑意,眼睛却是直直地盯着朱忆霜,里面一丝波澜也未起,好像对方苦心孤诣才准备好的今日筹谋全在她的计划之中。
“看来这杯茶哥哥注定是喝不到了,真是浪费掉霜姐姐这一番苦心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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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你方才为何这般……针对朱忆霜?”
正是下午时刻,姜昭的院子里有几棵腊梅树,已有了几十年的年头,当下疏影映照在石桌上,与阳光交错密布,呈现好不热闹的姿态。
姜昭坐在姜舒舒的对面,他亦是亲眼见到朱忆霜在姜二把平安符丢到了这杯茶水中脸色瞬时变白的模样,而后看着姜舒舒目光里恐惧又防备,有些狼狈的找借口离开,简直可以称得上是落荒而逃的模样。
这不过是舒舒破坏了她递给自己的那杯茶而已,甚至原本送给自己的平安符都遭到了毁坏,自己的反应都没见得有朱忆霜这般大。
他在军中见过的阴暗面阴暗事诸多,本不愿把自己的半个妹妹往坏里想,可自己到底不是个傻子,平安符与朱忆霜无关,那能让她起这么大反应并与之有关的,就只是这杯茶水了。
因此,他望着那杯完全不能再喝的茶水和已经被茶渍染的脏污的平安符,有些迟疑地将这句话问出了口。
姜舒舒收起散漫的态度,将为了准确把平安符丢尽茶杯里只好散乱在石桌上的袍袖规整好,俨然又变成那个高门教养气度从容的贵女。她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的哥哥,眼中多了一些真情实感,用目光示意那杯茶水:“哥哥不妨将平安符拿出来看看。”
姜昭心头一动,有什么念头缓缓浮出,虽是不可置信,但仍是听从了姜舒舒的话,伸出手指,透过还带着温热的茶水,将那枚舒舒说要送给他的平安符拿出来。
小巧精致的荷包从褐色的茶水中被提出来,还往下滴答着水渍,一滴一滴的留在桌子上,留下蜿蜒的水迹。姜昭的面色庄重而又认真,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脸色勃然大变。
姜舒舒刚将平安符拿出来的时候,上面是栩栩如生的金灿色的猛虎,但只是在茶水里放了片刻,整个颜色却变成了死气沉沉一般的漆黑。
姜昭脑海中念头一闪而过,将荷包放在鼻子下嗅了嗅。果不其然,除了自己怪爱喝的明前龙井的茶水香气外还有一丝熟悉的味道。
姜昭冷凝着脸色:“你的平安符是用秋情长制成的?”
姜舒舒抬眼看着姜昭,表情不变:“不过是外面绣猛虎的丝线浸了秋情长的药汁罢了。哥哥如此聪慧,必然猜出我此般态度对待朱忆霜的原因了。”
姜昭手里还提着那个装个平安符的荷包,上边黑漆漆的猛虎让他心惊肉跳,后怕一阵阵传来:“秋情长只有和无色无味的夏寒霜融合在一起才会发黑,真没想到,我险些服下了朱忆霜给我递过来的毒药。”
夏寒霜,无色无味,可使人短时间内武功暂矢,失去知觉,任人为所欲为。
转念他又疑惑不解,面向姜舒舒,好奇问道:“可是我与朱忆霜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甚至还多加照拂与她,她今日贸然对我下这般毒手是为什么?”
姜舒舒看着哥哥俊秀的脸庞,对方是真真确确的不明白。因此她略带好笑地打趣道:“可能是朱忆霜前些日子因为陈伟康的提亲受到了打击,病急乱投医,又看着哥哥向来善良,想要趁你不备,生米煮成熟饭做我嫂嫂罢了。”
姜昭听了此言脸色顿时涨红,他没往这个念头想过,但是联想道朱忆霜今日的古怪之处,不得不说,姜舒舒的这个说法是最正确的。
他顿时怒气横生,起身疾步进了屋子,拿起一柄剑来就要往外走,边走便道:“我竟不晓得这女子如此不识好歹魔鬼心肠,我这便要禀告母亲,将她驱逐府中,否则对方这般恶毒心机,口蜜腹剑,迟早会拖累整个姜家。”
姜舒舒今日只打算让姜昭知道朱忆霜的真面目,否则就不会在刚开始的时候让朱忆霜如此轻易的逃走,见状立即喊道:“姜大,你停下。”
姜昭被这句“姜大”喊得顿住,看着比自己小上这么多的妹妹,一股无奈之感传来,不晓得她又有什么主意想出来。
就见姜舒舒双手托着下巴,眼珠滴溜溜乱转了一番,却是笑道:“我晓得哥哥心急,只是不瞒哥哥,朱忆霜今日所为我早已料得,现下朱忆霜名声极好,又身处弱势。若是姜家真有什么对朱忆霜不利的举动,照她的心思,吃亏的必是姜府。”
“不若再过几日,我必会教她自食苦果。”
姜昭看着姜舒舒,目光发沉:“你早便晓得朱忆霜居心叵测?”
姜舒舒避也没避他的眼神,平静道:“哥哥可还记得朱忆霜坐了大牢那件事,本来是逢春宴她打算陷害我的下场。”
姜昭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是看着姜舒舒,目光里满是疼惜,这么大的事情,她今日才说,而在此之前,自己和母亲还满心怜悯着朱忆霜,这该叫她受了多大的委屈?
他口口声声姜府的掌上明珠,自己放在心尖上的妹妹,早在自己不察的时候,受了奸人如此大的磋磨。
姜舒舒没什么其他的神色,姜昭看着姜舒舒胸有成竹的模样,脸上却是青青红红,嘴唇抖动片刻,刚要开口,就看见门外的红珠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红珠看着姜舒舒和姜昭二人,面上慌乱:“不好了,姜小姐,方才朱姑娘走出去,一时不察,撞上了原本打算来探望姜小姐正和姜丞相交谈甚欢的凤栖公主,公主大发雷霆,对朱姑娘不依不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