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一个满脸谄笑的妇人正和文氏说着什么，从来和蔼温和的文氏坐在高座上满脸阴沉，手上捏紧了一个茶盏，也不喝，仿佛下一刻便要扔在对方的脸上一般，看样子是被桩提亲求娶气的不轻。
过了一会儿，就听见外间的丫鬟走过来向着文氏低声通报，小姐回来了。
听到自己女儿的名字，文氏的面容总算和缓了一些，不出片刻，就见姜舒舒走了进来。妇人生在田野间，不懂高宅里的这些规矩，从来都是高声大说，自然也没有听清方才丫鬟说话的内容。
正冲着文氏一边满脸笑意一边眼珠子滴溜乱转的妇人笑意一滞，随即更加换上了更加惊艳的面容，立刻站起身来，打量着姜舒舒啧啧称奇：“这位想来就是府上的朱小姐吧，看起来果然是神仙一般的人，只可惜蹲过大狱，身上有了污点，不过这倒是不要紧，我家老爷疼人的紧——”
“朱小姐也不必觉得委屈，等你嫁过来之后，老爷定会怜惜你年幼，让你享清福的。”
婆子眼角的皱纹仿佛都能够做成一把刷子一般，姜舒舒刚站定，一听便明了对方的身份。听着对方那并不地道的官话，又看着她盘算拍马的模样，心底直觉得一阵冷笑，想来这就是陈伟康找来的媒婆，只可惜眼神不太好使。
不过听她这么说，好似嫁给陈伟康真的是一个好归宿一般。
听到媒婆这么说，本来气上心头的文氏简直要气炸，只是对方一看便是不要脸不要皮的，又拿着陈县丞的拜帖进来，文氏到底还要顾惜丞相府的清誉，只好皮笑肉不笑地道：“赵婆子眼拙了，这是我家小女，舒舒。”
赵婆子登时悚然一惊，再看向姜舒舒似笑非笑地眼睛，也是，这样通身的气派，怎么可能会在一个寄人篱下孤苦无依的幼女身上……
赵婆子看菜下碟的本事十分厉害，知道文氏顾忌着什么才对她以礼相加，若是真得让她冒犯了丞相的亲生女儿，那后果可不是自己能够承受的了得。
她立刻讪讪地抽了抽自己的嘴巴，赔笑道：“原来是姜小姐，婆子眼瞎，姜小姐莫要和老婆子一般见识。姜小姐今日过来也是为了替朱小姐看看她的婚事？”
姜舒舒看着面前不停告罪的赵婆子，对方谨小慎微的面容中不时乍泄出一丝精明，一脸的贪婪爱财之相，自然没有理她，只盈盈转过身看向文氏，面上好奇之色尽显，声音如山间初融的溪边春冰一般清澈好听，却依旧是不急不慢地问道：“我听丫鬟说有人给霜霜姐说亲，故来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话不说还好，说了文氏只觉得更加的难堪，她看着还是天真烂漫不知世道险恶的女儿，对方从小都在丞相府里娇养着长大，霜儿也是如此。
她自认对待舒舒和霜儿没有其他分明，可是霜儿单单只是因为在大牢里被关了几天，出来后什么人都敢高攀上来想要毁了霜儿的一辈子了。
姜舒舒面上好奇巴问不知道那县丞是何人，文氏却是听说过，且人品不论，年纪已经五十出头了，冠绝京城的韶喻她都看不上，直奔了侯府去给舒舒退了亲，而今日，又怎么舍得将另一个当作女儿看着的霜霜推入火坑？
想到这里，文氏握紧了帕子，没有回到姜舒舒的问题，只是看着赵婆子的目光更加的冷漠，语气也显得不耐：“赵婆子，你且回去吧，我家霜儿暂时没有要议亲的打算。”
姜舒舒话是这样，心里却是当然知道母亲的态度，而且也没有否定母亲的做法，她根本没想着用这种办法对付朱忆霜。
朱忆霜下场越坏自己自然越痛快，只是对方的归处只能够自己选择，否则，报复了一个朱忆霜事小，连累着丞相府落得了一个苛待外女的名声事大。
赵婆子面上一愣，不是说这种高门大户都很是不待见这种寄养在自家府中的外人吗，更何况朱忆霜蹲了大牢，名声一落千丈，能够草草打发了更加省心。
想到了陈县丞许诺过的成了丞相府这门亲事给她的三十两白银，赵婆子还不死心，似是惋惜地开口像是给文氏找台阶：“知道夫人怜惜朱小姐身世不易，只是女儿家长大了终是要许配人家……”
话还没说完，便看到文氏冷着脸打断了话头：“赵婆子好意我知道，只是丞相府受用不起，霜儿被我看待着如珠似宝般长大，婚姻大事，还是要找个她满意的。”
没有身份的外来户，不过是借住在丞相府里，旁人许配个县丞便烧高香了，纵是姜夫人当作亲女儿对待，可终究有了污点，还想找个什么样的人。
赵婆子心里对文氏这话不赞同，可是看着文氏冷如冰霜的脸，到底不敢出言反驳，只是心知婚事怕是不妥了，到底不能再交恶了，让县丞大人找自己的麻烦。
于是赵婆子又讪讪笑了两声，拿着好不容易求来的拜帖，灰溜溜地走了。
赵婆子刚走，文氏便气倒在椅子上，嘴里忍不住骂道：“陈县丞多大的妄想，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年纪，也敢把主意打在霜霜身上去。”
姜舒舒赞同了一声，就算她看来，朱忆霜心思歹毒恶劣，但是丞相府的女眷陈伟康想上门求娶，攀上丞相府的这根线，也的确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疯了。
姜舒舒安抚了文氏不多刻钟，就看大厅门外踉踉跄跄地走进来了一个素衣灵动的女子，紧跟着又来了一个白衣磊落的青年。
姜舒舒看着二人先后进门，心里一动，不好的预感传来，朱忆霜怎么和自己的哥哥一块儿进来了？
朱忆霜今日传来一身素色淡牡丹长裙，她惯爱穿淡色衣服，今日亦不例外，配上哭的微微红肿的眼睛，当真是一副我见犹怜的姿态，眼睛一看到文氏，登时红的更加厉害，直奔到文氏的怀里，好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文氏一看到朱忆霜这副模样，便知道对方晓得了这件事情。顿时便觉得满满的愧疚感蔓发了出来，忙亲自给她找了个位置，让她坐下，又安抚了她好一大会儿。
姜昭站在旁边，高大的青年面上亦是有愤然之色：“秋原县丞也太不把我们丞相府放在眼里了，前来提亲之前也不拿个镜子照一照自己什么模样。”
朱忆霜本身便情绪翻涌，听了姜昭的这句话，更多的是难堪和对秋原县县丞的怒意，霎那又沸腾起来。
是了，婚姻大事，她从十几岁的时候起就开始自己巴望着京城里的适婚儿郎，虽说她的确不是文氏亲生，可她受着和姜舒舒同样的教养长大，凭什么最后要嫁的比姜舒舒差？！
今日秋原县丞来提亲这一事，更是让她感到了强烈的委屈。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她想都没想过的成亲范围，也胆敢肖想她，让她去他那一贫如洗的家中给那两个差不多和她一样大的死丫头当继母。
朱忆霜红着眼眶，只望了文氏一眼，眼泪便从眼眶里哗啦滚了出来。
她哭声越来越大，从方才文氏给她坐的凳子上扑通跪了下来，仿佛真得被刚才的事情吓惨了一般，将头紧紧地贴在地面上，凄楚道：“求夫人怜惜，霜儿真的不想嫁给陈县丞。”
文氏一见这般情景便觉得心里绞痛，刚想要解释，就见姜舒舒起身搀扶起了朱忆霜，面上还是温和无比地安抚：“霜霜姐姐不用害怕，母亲刚才已经严词喝止了那赵婆子，婚姻大事，还得以你的意愿做主。”
姜舒舒的这几句话正是文氏想说的，文氏一边心里感叹女儿的熨帖，一边赞同地点了点头。
姜昭原倒是什么也没说，他也不知道朱忆霜陷害姜舒舒之事，只是看到在院子里从小到大长大的半个妹妹哭泣有些同情，亦对陈伟康的不识抬举倒贴上门来气母亲这一件事情产生怒意，忍不住出言帮了一句，只是看到姜舒舒的这般亲切安抚，又望了朱忆霜一眼，只见匍匐在地上的女子在舒舒的搀扶下柔弱地起了身，而往向姜舒舒的眼睛里无法忍耐般地流露出了……一丝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