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姜舒舒心底发酸，看着文氏那温和又为难的脸庞，文氏的心思她当然知晓，父母只有自己一个女儿，自然是希望自己与朱忆霜之间和和气气少生是非，平日里也有个能够枕在一起说体己话的姐妹。
只是他们不知道如今看似乖巧懂事的朱忆霜，会在不多时毁了姜昭的余生，让他一辈子郁郁难平，受人指点，又不是出自真心相待哥哥，逢高便攀，最后伤害了整个姜家。
可是这事不能够做得太急，眼下哥哥和母亲还未对着朱忆霜提起全部的戒心来……
姜舒舒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下方那个满身脏污的女子，也是强扯了个笑：“母亲说的是，霜霜姐姐刚从牢狱回来，满身顾不得梳洗便直奔母亲而来，这份家人间的情分真是被霜霜姐诠释的淋漓尽致。”
朱忆霜还跪坐在文氏旁边，本身一副柔弱堪怜的姿态，闻言险些没背过气去，这个姜舒舒，不会说话便不要说话。
照她这般一说，自己便仿佛蓄意向着文氏哭可怜委屈一般。
虽说自己是有这个意思，但是被人感受到是一个意思，刻意做出来又是另一个意思了。
虽然连日的牢狱之苦丞相府一个人没来看过她，她是想着用撒娇般的态度和文氏抱怨抱怨，可姜舒舒这么一说……
想到这儿朱忆霜也只能咬了咬牙，面上露了一个故作豁达的笑意，却是任谁看着都像泫然欲泣一般。
仿佛真是被姜舒舒欺负的狠了，伤透了心了，仍然强作着无所谓一般笑道：“看来妹妹果然是嫌我埋汰了，那我也不打扰夫人和妹妹叙话，先行告退了。
夜里风寒，夫人莫忘了盖紧被子。”
文氏最怜惜朱忆霜的便是她这股子小心翼翼地看人脸色又为人着想的模样了，当下立刻温柔地拍了拍对方的手，看着朱忆霜那身影走出门外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
才回过神来，就见姜舒舒脸颊鼓起，一副不乐意的模样。
文氏自然知道姜舒舒是生了暗气，可是朱忆霜也受到了该有的惩罚，朱忆霜性格偏执敏感，要是舒舒真的和朱忆霜之间生了嫌隙，吃苦的怕还是自己天真无心机的女儿。
想到这儿，文氏笑着攥了攥姜舒舒的手：“前几日你和我说过的事情我自然记在心上，当初霜儿泼你脏水的事情她也得到了该有的报应，都是一家人，生了嫌隙反而日后不好相处。”
姜舒舒看着文氏，心里难受，还是面上佯作不快的应和了一声，像算是将这事儿揭过去了，心里却是轻叹了一口气。
哎，还是得从长谋划。
姜昭坐在下方，从刚才姜舒舒回来之后便一直没有出声，只是暗自里观察着自己的妹妹。
他不晓得那日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听说宫里出了命案，正巧朱忆霜在旁有嫌疑便被关押了几日，妹妹从来性子直率，和人之间也是亲热的时候亲的要命，偶尔一些孩子心性，还需旁人多包容着点。
母亲也是这般觉得，所以看样子像是舒舒生了委屈一般，母亲仍然不以为意。
可是他却不这么觉得。
放在姜舒舒和朱忆霜之间的对话看似舒舒小孩子气性夹枪带棒，可仔细看来，却像姜舒舒怨极了朱忆霜，顾于母亲情面才委屈求全一般。
烛火摇动间，姜昭看着自己妹妹皎好脱俗的面容，心底有些恍然，他呆在边关几个月才能够回一次家，妹妹从来天真无虑，可这次从退婚，到朱忆霜这件事情，无不显出了妹妹的担当和谋略。
她可是，真的开始长大了。
和文氏又聊了几句姜舒舒便出了房间，还未走几步，身后便传来了清雅的声音：“舒舒且留步。”
姜舒舒回头一望，白衣青年模样温和，房檐角一盏灯笼的映衬下，更显出对方长身玉立，清俊挺拔。
她停下脚步，等姜昭赶上来，与之并立同行。
过了一会儿，姜昭才道：“今日我同母亲去了韶府，听之谈吐，韶喻当真算不得良配，舒舒，你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情。”
夜风习习，吹在脸上微凉舒服，上辈子或许也曾有过许多这样的时刻，她怀着怅然和失落，等待着韶喻的柔情与真心。她惯是乐观，总是自欺欺人，她的心上人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郎，又怎能只拘泥于情爱，现在想来，无非这个并不喜欢自己，又自私自利。
脚下的青石板铺了长长的一路，仿佛看不到尽头，她的脚步慢下来，声音有些发涩：“哥哥不埋怨我？当初吵着要嫁给韶喻的是我，现在让丞相府担上被退婚名声的也是我。”
空气中有片刻的寂静。
姜舒舒在心里默默数着数，等着哥哥的回答，却久久听不见姜昭的声音，有些失落的抬起头，却看见姜昭不知道何时停下了脚步。
从来冷厉严肃的青年此刻依然面上没什么表情，眼睛却明亮温柔。
他定定地望着姜舒舒，心底发软，说道：“舒舒，你是姜府的女儿，我和爹爹入朝为官，鞠躬尽瘁，一是为了心中抱负，二便是你能够过的自由，快乐。”
有风吹过姜舒舒的头发，她微微怔了怔，继而抬手拂来吹到脸上的发丝。
姜昭的声音亦随着风送过来，坚定有力：“舒舒，你是姜府捧了十四年的心头明珠，所以世间事你只管去做，只管去欢喜，不要做让自己都不愿意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