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秋容站在后面,猝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姜舒舒,旋即又看向了地上的唐锦。
她暗暗打量,纵使地上的人长得有几分姿色,可她呆在姜家这么久,什么场面没见过,单论谈吐气质,若是把她同样放在侯爷的身边,她相信,自己会比底下的少女更先抓住侯爷的心的。
姜舒舒面色平静,望向秋容:“那日我和你说的可还记得,若是把你放在侯爷身边伺候侯爷,往后事事以侯爷的意愿为先,作个侯爷的丫鬟侍妾,你可愿意?”
秋容惊讶地望了姜舒舒一眼,掩饰不住眼底喜色,兴奋地道:“我愿意。”
姜舒舒眼中不动声色地划过一抹深意,继续道:“若是往后我们主仆情分也没有了,你可依然愿意待在侯爷地身边?”
秋容只当姜舒舒这会儿是让她对着韶喻表忠心,当即含情脉脉地望着韶喻:“奴婢若是跟了侯爷,定当死生相许,不离不弃。”
韶喻望了姜舒舒身边目光含羞带怯的丫鬟一眼,对方的惺惺作态自然被他尽收眼中,不免产生了一丝烦躁厌恶之色。
又听着姜舒舒这么说,多年相知情分,又像是把他当成了什么都不挑的轻浮浪子一般,韶喻眼眸微阖,声音发涩:“这是你说的,如你所愿。”
事情就这么顺水推舟地定了下来,姜舒舒看着秋容开眉展眼又故作矜持地站在了韶喻后面,心底也不由地泛出了一丝的冷笑。
想到上辈子,若非秋容,韶喻又怎么可能对姜家的事情了解的这么清楚,到最后白眼狼似的诬陷姜家,这辈子,有了唐锦在韶喻身边,她又被自己挑明了目的,看她又如何能达成自己的心愿。
既是如此,便让她们狗咬狗去吧。
目的已经达成,她也没有了与韶喻继续周旋的闲心,索性装作一副怒气横生满怀失望的模样离开了。
韶喻有了一个心中皎洁高悬的明月的替身,眼下正是发挥他感情的时候,自然也没有追上来,姜舒舒也乐得清闲,跟着春月走在京都的街道上,感受着久违的自在与从容,只觉得心旷神怡。
春月在她旁边表□□言又止,终是忍不住低声感叹道:“真没想到秋容居然是这样的人,亏奴婢还一直以为她对小姐真心实意。”
姜舒舒看着满脸复杂的春雨,笑着打趣道:“怎么,觉着秋容的这个做法不好?”
春月脾性老实,因此口舌也笨上一些,眉毛皱了皱。思索了半天:“奴婢只是觉得,只是觉得小姐对我们这般好,秋容未免有些太为了自己一点。”
姜舒舒被这句话逗得失笑,看着春月纯稚朴实的面容,眼底发酸:“只要没有辜负背叛那些对你好的人,多为了自己一点也没什么不好的。”
“若是以后我身处弱势护不了你了,你也需得多顾及着自己一点。”
春雨怔怔然望着姜舒舒,似乎没有想到自家小姐对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姜舒舒见春月神情便知这话对她冲击力太大,但想到上辈子这个傻丫头硬是拦在自己前面活活丢了命,亦不忘了保护她,她倒是宁愿春月可以再自私一点。
春月的眼泪猝然掉落了下来,语气有些哽咽:“小姐为什么这么说?真有那么一天,奴婢就是死也会保护小姐的。”
姜舒舒看着春月这幅模样,顿时也动容了,急忙伸手抹去对方脸上的眼泪,笑道:“只是假设罢了,倒惹得你这般模样,不会有这么一天的,我亦会好好保护你。”
纵使两人看起来身世不凡,可大街上这么一副又哭又笑的模样,也引来了不少人的注目。
空气里隐约传来一声熟悉的轻笑,姜舒舒若有所望地抬头,这才发现自己走着走着居然到了一个恢宏气派的酒楼面前,而刚刚发笑的声音便从窗户里面那传出来,对方单薄清瘦的坐在窗户旁边,往上一看,能望见对方凌厉精致的下颚,和向下往向她时候隐隐含笑的桃花眼。
姜舒舒愣了愣,没想到能够在这儿遇上对方,但是想到两个人其中的渊源,还是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脸,灿烂招手:“公主,您怎么在这儿?”
宣逐今日出门探查事情,结果从窗外便看到姜舒舒一脸如释重负的轻松模样逛街,反倒后面的丫鬟表情担忧悲伤之色并存,甚至还难受的哭了,第一次看到小姐安慰丫鬟的模样,不免有些新奇。
迎上那张明艳无垢的脸,宣逐眉毛轻扬,向着姜舒舒稍稍抬了抬手,这是一个邀她上来一叙的示意。
姜舒舒思索了一瞬,反正下午也无事,便走了进去。
宣逐今日穿了一身白色的长袍,腰间收紧,倒是有点像男子的衣服装扮,再加上对方向来不苟言笑,无甚么表情的坐在那里,真像个惊为谪仙般的男子。
姜舒舒暗暗嫉妒了片刻,她身量虽说在贵女之间也算高的,可比起宣祝来,还是矮上不少,以前偶尔她也曾有过女扮男装出门游玩的想法,可每每装扮上哥哥的衣服总是显得一副不伦不类的样子来,叫人一眼就能看穿,比不上对方的浑然天成。
既然当初已经说定了和对方成为手帕交,她也没有拘谨,从善如流的找了个位置拍马屁道:“公主,您今日这身真的是好飒爽啊。”
凤栖公主端的就是高冷惊艳的范儿,对方眼帘微阖,姜舒舒这个角度能看到她挺拔笔直的鼻梁,她突然就有些感叹韶喻多少有些不识好歹,和她在一起一直心心念念着宣祝也就罢了,就单单唐锦这么个拙劣的赝品,有了宣祝珠玉在前,唐锦怎么能够看呢。
对方听了姜舒舒这句话稍稍侧头看了姜舒舒一眼,唇角掀起了点笑意,但面上看不出什么高兴的意思,因此也不知是什么意味来。
宣逐最开始一时兴起,发声惊动了对方,本想着邀请对方上来坐坐,等到见面时后这才倏然想起自己今日这身装束,若是聪明人来看的话,不免会多做他想。
根据上次和她见面时她给自己透露出的消息,自己派手下人调查,果然三皇子和宣平侯这几日在做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可见对方的消息并不是空穴来风,姜舒舒腹中谋略不得而知,他本以为对方是个冷静大胆的,可现在看来,还有那么点憨直可爱。
他声音清哑,平静寒暄:“刚才就见你在街上实在太引人注目了些,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姜舒舒用手肘撑着桌子,两只手轻轻交拢到了一起去,一想到刚才那么失态的模样被这个高高在上仿佛不沾世俗的公主尽收眼底,莫名生出些不好意思来:“没事没事,一些小事清罢了。”
看着对方微微凝视着自己的眼神,姜舒舒恍然又想到对方是自己结交来用来对方韶喻的,用这件事情来表明立场亦是再好不过,于是又急忙转了话锋:“却让人郁结于心,气得让人恨不得吐血三升——”
宣逐知道姜丞相与姜舒舒的哥哥姜昭皆是正直严肃之人,却不知为何养出的这个女儿的言语曲折荒谬,见她面上还带着笑意,说出话乱用成语,什么吐血三升——
话是如此,宣逐的嘴角却浮现了点儿笑意,半真半假的关怀道:“凡事还是多要放宽些心好。”
见对方并不把话往自己预想的方向去走,姜舒舒憋了憋,还是给自己搭起台阶,自顾自说道:“今日出门原本是和小侯爷一起,谁曾想侯爷不知怎么了,硬是将一个品性不明的女子说是要自己安置下来,我稍微提出反对的意见他还说我心底阴私,可真是气死我了。”
看着眼前女子说起这件事情来的眸光发黯,宣逐原本漫上的几分兴味淡了淡。
或许对方只当同他说些女儿家的闺间细事,可他前十六年养在山上,即使身不得以以女子身份行事,姜舒舒也是他第一个接触距离这般近的同龄女孩。
他不知别人间的相处是如何,一想到对方已经有了婚约,对象还是个敌对阵营的他并不怎么待见的人,他的心里隐隐约约便有些不舒服。
他的面上却是什么也没展现出来,像是一个无所顾忌的姐妹一般,语气隐含笑意,吐出嘴的话讥寒又凉薄:“还未成亲便这么让你失望,那宣平侯的处事可真不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