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地下停车场内光线昏暗，虞书济仰面靠在奥迪车微凉的黑色皮质座椅上，呼吸急促，胸膛高低起伏。
他从未如此清晰的意识到，自己也是个雄性生物，有着难以克服的求偶本能。面对瞿安芷那样的尤物，还真是……招架不住……
虞书济抬臂，用手背遮住暗色汹涌的眼眸，直至手机铃声响起。
是周鹤的电话打了进来。
“以后还是避着些好。”虞书济从翻涌的思绪中清醒过来，告诫自己。随即抬手接通电话。
“你在哪儿？我们在外面吃夜宵，你过来吗？”话筒里声音嘈杂，一听就是在户外摊子上。
虞书济声音微涩，回绝:“不用，我还要回学校做实验。”
周鹤放下手里的铁签，抬腕看表，确认不是自己的问题，开口弯酸:“都快11点了，虞大教授，这么内卷的吗？”
“……最近有些浮躁，需要静心。”虞书济微微阖眼，吐字艰难。
浮躁？周鹤默默回想这段时间虞教授一如既往风驰电掣般的写论文速度，还有做实验的忘我境界，顿时缄默，他抬头望天，随即摇头，心中感叹:“人与人果然是不同的。”
周鹤只能回:“那你慢慢静心吧，我就不打扰了。”
“瞿总。”姜桃将热咖啡放置桌上，从腋下取下文件递给瞿安芷。
瞿安芷接过文件，快速阅览内容后龙飞凤舞地签上自己的名字。
同时，眼神余光扫过手机屏幕。
上面是她发出的微信:“虞教授，还没考虑好吗？我要的人是给还是不给？”
过了不知多久，姜桃都已经汇报完情况出去了，屏幕中才有消息姗姗而至:“可以。”
“最近很忙吗？”
“不是，刚才在开会，没看到消息。抱歉jpg”
瞿安芷眼神微顿，逡巡着这句话。
她唇角微勾，眸中神色难以琢磨，指尖快速挪动:“你的衣服还在我办公室，我还以为虞教授是忙忘了。”
“虞教授什么时候有空？我给你带过来。”
消息弹出，虞书济心脏微缩。
“书济！”耳畔传来周鹤的提醒声。
虞书济低头，才发现水杯里的水已经溢出来了。
他强自压抑心中暗涌的潮，面若无事地用纸巾搽拭干净。只是，微红的耳尖暴露了他。
“你怎么了？”周鹤嚼着嘴里的葡萄干，含混不清地问。
“想事情入神了。”虞书济迅速将手机倒扣，回。
虞书济搞研究，聚精会神是常事。向来粗神经的周鹤立马把心放进了肚子了，扭头继续赶教案。
倒是颜山琴，狐疑地看了眼虞书济的手机。
等周围人都不再留意自己，虞书济才将早已黑屏的手机翻转。
“避开她。”
虞书济默念，一字一句的斟酌:“以后由颜教授和贵公司对接，麻烦瞿总直接把衣服给颜教授，让她转交给我就好，就不多叨扰瞿总了。”
“？”
“好歹我们也有两面之缘。而且还是合作伙伴。虞教授要这么见外吗？”
“让颜山琴负责对接？那是因为不愿意把虞书济送到公司那群如狼似虎的女人或者男人手里！她的人，自然不能任由他人亵渎。”想到这儿，瞿安芷眸色微暗，打字的速度却没停下。
“不是这个意思。”虞书济唇线紧抿，眉心微皱。
“果然是太忙，没空吗？”
浅色眸子始终注视着手机屏幕，虞书济看着再次蹦出的消息，心神激荡。
“小事而已，让颜教授顺便……”带回来就好。这几个字，虞书济还没打完，下一条消息已经映入眼帘。
“我正好要来趟你们学校，跟周院士聊聊注资的事。顺带参观一下你们的实验室，虞教授不会不欢迎吧？”
虞书济的指尖顿时悬于手机上空，再也不能落下。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不知道。
在网线的另一端，瞿安芷正玩弄着一枚硬币，眼中满是志在必得。
“那是谁？”
“瞿安芷？！”
环抱课本的学生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窃窃私语。
瞿安芷摘下墨镜丢在车里，目不斜视地款步走在林荫道上，随后转角进入一栋已经有些年头的楼房。
“卧槽！”
“她进去了……”
“进哪儿？”
“她找谁？”
“有人看到，进了虞书济虞教授的办公室！”
“不可能！我男神还是纯洁的！”虞书济的学生纷纷炸毛，语气坚定。
“谁说他不纯洁了？这场面，明显是瞿安芷看上了虞教授！”
有人迟疑:“瞿安芷应该……不会成功吧？”
不管怎么说，瞿安芷确实是个名副其实的大美人。就怕万一虞书济把持不住。
“肯定不会！”虞书济的学生们斩钉截铁。
瞿安芷对此一无所知，或者说，知道了也不在乎。
她进门便看见了正埋头写教案的虞书济。
日光如金，细细碎碎洒落在男子细密黝黑的发间，顺着弧度优雅的金边眼镜向下滑落，落在摊开的书籍上。
静谧而美好。让人忍不住……
想一把捏碎。
“虞教授。”瞿安芷黝黑的瞳孔向内微缩，笑意盈盈的招呼，“你的衣服。”
“多谢。”虞书济起身接过衣服。触手的刹那有些恍惚……平滑的面料上还带着她的体温。
“虞教授是特意在等我吗？”瞿安芷抬眸环视这间不大不小的办公室，看来人都走完了。
虞书济轻轻点头，语气温和:“瞿总不是说要参观我们的实验室吗？”
“有劳虞教授带路了。”瞿安芷微微侧身，示意虞书济与她并排出去。
一路上自然少不了别有深意的目光。
瞿安芷镇定自若，虞书济却有些难捱。
心中已不再澄澈，自然免不了在意他人目光。
“虞教授在赶时间？”瞿安芷看着虞书济越来越快的步子，语中含笑。
“到了。”虞书济细密的睫毛向下压低，回避瞿安芷的问话。
“这么近？还挺方便。”瞿安芷似乎毫不在意，向前一步推门而入。
整个实验室混杂着各种药剂的味道，并不好闻。
数十张宽大的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形状的实验器材。
瞿安芷饶有兴致的俯身看着面前的一个褐色玻璃瓶。
虞书济有些心不在焉，看见瞿安芷起身，以为她要开瓶子，连忙伸手握住瞿安芷的手腕，向身前一拉，说:“别碰！”
跟着虞书济的动作后退一步，瞿安芷抬头看向面前明显有些慌乱的男子，示意虞书济解释。
虞书济声音向下微压，带着郝然:“是丙酮，有毒。”
“原来是这样。”瞿安芷眼中微光点点，抬起手腕，倏尔一笑:“现在，虞教授可以放开我了吗？”
虞书济这才惊觉手中的滑腻触感，连忙放手，语中带着难以让人忽视的沉哑:“抱歉。”
感受着温暖好不容易降临，又转瞬即逝，瞿安芷心神微动。唇边的笑顿时妩媚又凌厉:“抱歉吗？虞教授可是把我冷汗都吓出来了。”
她向前逼近一步。
虞书济随之后撤。
瞿安芷再进一步，才开口:“也不知我的妆是不是花了？”
“没有。”虞书济舌尖微颤，看着面前这个风华绝代的女人。
同时借用余光，避开挡路的桌椅，退到一组柜子前。
“是吗？我想亲眼确认。”瞿安芷语气懊恼，委屈:“可我没有带镜子。”
虞书济喉结滚动，声带紧绷，没有答话。他已经被逼入了两组柜子的缝隙中间，退无可退。
“我能向虞教授借个东西吗？”瞿安芷姿态从容，仿佛丝毫没有看见虞书济的狼狈不堪。
“什么东西？”虞书济本能地反问。
“你的眼睛。”瞿安芷呢喃，仿佛自言自语。向上抬头，黝黑的瞳孔对上虞书济的浅色瞳孔，注视着其中映入的自己。
眼神专注，仿佛真的只是在打量自己的妆容。
美人如画，由骨及面仿佛都是造物主的恩赐。虞书济的眼神从瞿安芷微颤的睫毛、莹白的鼻尖，不自觉的往下。
那里，弧线优美的一抹嫣红微启，似夏季琼浆，更似……无底深渊……
窗外传来学生的连声呼唤:“虞教授……”
但直至呼唤声走远，虞书济仍浑然不觉。
他耳畔正不断响起魔鬼的引诱声:“就这样吧，跳下去……”
他低头，准备妥协投降。
魔鬼却突然变成了天使。
瞿安芷错开虞书济的脸庞，在他耳畔吐气如兰:“为人师表，虞教授都在想些什么呢？”
虞书济猛然惊醒。潮红蔓上脖颈和耳尖。
这次，他连借口都找不出了。
瞿安芷闷声笑着说:“你的学生在叫你，你却在……”
虞书济呼吸急促，眼神闪避。
“发呆？”瞿安芷终究还是没有下狠手，笑着让开了。
久违的凉风迎面而来，虞书济终于从幻梦中清醒。
他哑声开口:“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两人静默无言地下楼。
确认虞书济确实来了这个方向的男学生转身折返，正好看见二人背影。
“我好像看到了不该知道的事……”男学生强压住心中的震惊，默默地躲进角落里，但就是如此，他还是记得照几张照片。
不管这个男学生心中如何感叹，世界照样运转。没过多时，黑夜吞噬白昼，如约而至。
厚重窗帘后的大床上，看不清颜色的棉被隆起的弧度忽高忽低。
被子里的男人呼吸潮润而粗重，眼睑快速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