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掌柜聚会
其他冰铺的老板怎么也没想到夏日冰铺不仅卖一桶一桶的冰块,还要卖各种冰制的饮品和吃食,比如什么冰沙冰棍冰激凌,再比如什么冰镇酸梅汤西瓜汁之类的。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按照原先两百文一桶的冰桶价格,他们拿来降暑热都不够,又哪里会想着去研究用冰来做吃食呢?且他们都不知道卖给他们的冰能否入口。
而那些世家贵族们虽说夏日里也会吃些冰酪,但远远不及夏日冰铺推出的这般丰富,吃了冰铺里的冰制吃食,再回去吃冰酪总觉得嘴里不是滋味。
本来低价冰桶的存在就让夏日冰铺短短几日之内在京城当中出了名,待这铺子又推出各种冰制吃食和饮品后,进出夏日冰铺的人更是翻了一番,原先家中有着自己冰窖的人家也为着推出的冰制饮品和吃食进出夏日冰铺。
下到平民百姓,上到朝廷内的官员,几乎都听过了这冰铺的名声。
谢燕书又根据宋群青给他的计划书上所操作,用来装冰饮和冰淇淋之类的冰制吃食都是特意制好的竹筒,这些竹筒找人雕刻了简单的花样,还用特制的红印在底部盖上了标志。
即便是吃干净了竹筒里头装的东西,也可以拿来喝水或是装其他吃食,甚至摆放在房间中也别有一番风味,因而冲着竹筒去的女子和双儿们也不少。
且这竹筒和装冰的木桶一样也可回收,但回收的方式却不一样,一个是直接给铜板回收。
而竹筒则是实行回收打八折的活动,也就是说只要在夏日冰铺买过一次冰制吃食或冰饮,下一次再来买用竹筒装的饮品或吃食时,他们只需要付原先价格的八折价格。
一时之间,京城的大街小巷都能见到不少人手中拿着夏日冰铺的特制竹筒。
这下其他冰铺可坐不住了,光卖冰桶就把他们的客人全部吸引了过去,有了这些东西的存在岂不是一个客人也不打算给他们留。
王氏冰铺的掌柜看着只剩下一个伙计的自家铺子,听着对面冰铺人头攒动的喧闹声,额头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
他前几日就和王氏冰铺的其他掌柜把夏日冰铺的事跟王小少爷说了,却没想到这小少爷只是淡淡瞥了他们一眼。
接下来说出的话差点没把在场的掌柜们给气死:“一群废物,既然他们卖十文一桶,你们跟着卖不就行了?实在不行就把价格再降一些耗死他们,我可不信那什么夏日冰铺的冰窖有我们王家的多。”
王掌柜靠着王家旁系的身份当上了冰铺的掌柜,和王小少爷有着一层不远不近的亲戚关系,因而在场的掌柜们都齐刷刷看向了他,希望他跟小少爷说清楚此法不可行之处。
顶着同僚们希冀的目光,王掌柜咽了咽口水正要说话,却被阖着眼憩息的小少爷打断了。
只见他睁开涣散无光的眼睛,朝他们挥了挥手,语气中满是不耐:“好了就这样,你们赶紧滚吧,少爷我要睡觉了。”
昨晚他在春宴楼潇洒了一晚上,一大早上急急忙忙提着裤子穿戴好来见他们,结果又听到这群废物们来报忧,还问他要如何应对。
王小少爷只觉得他们是一群白拿王家工钱的废物,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要麻烦自己,随便给了个主意后便把他们赶出去了。
以往他负责的铺子有竞品出现威胁到铺子的生意时,他都是拿这一套来耗死对方。
凭借着王家的积累和底蕴,敢问除了谢家和薛家以外还有谁能跟他家争一争?
“爷,可累坏了吧,奴家给您揉揉。”
屏风后头的花魁见外人被赶了出去,披着一身轻薄的衣衫走了出来。
享受着她轻柔的手法,王小少爷自觉又解决了一桩事,很快在她的柔声中睡了过去。
他是舒坦了,被赶出门的王掌柜等人则是面带怒容。
王小少爷是王家家主的嫡幼孙,平日里十分受王老太爷的疼爱。
即便他的能力在他的堂兄弟当中都属于劣等那一层,王老太爷还是将王家几项颇能挣钱的生意都交到了他手上,冰铺就是其中一项。
自他接手两年以来,他手上的各项生意倒还正常运行,遇到的各类问题也还算顺利地解决了。
当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功劳并不在他,而是背靠着王家才能有如今的局面。
由于冰铺只开夏季几个月又没有大问题出现,王掌柜等冰铺掌柜这还是第一次和他谈关于王氏冰铺的正事。
却没想到这小少爷根本不当一回事,还以为这次和往日一样,凭借着王家的丰厚底蕴就能打败竞争对手。
居然还把他们称作“废物”,真正的废物是谁他心底没点数吗?
当然这话掌柜们是不敢当面说出来,只敢在心底里暗自骂一骂,以宣泄自己心中的愤懑。
听着里头只剩下花魁哄睡的声音,王掌柜无奈地收回了视线,看向了聚集在自己身侧的各大掌柜们。
他低声问道:“诸位可否要依小少爷所言,和夏日冰铺用低价竞争?”
众掌柜纷纷沉默。
他们原先都以为那突然冒出来的夏日冰铺不过是昙花一现,却没想到在全京城都在买他家冰的情况下,他们居然还有余冰能拿来做冰饮和冰制吃食。
要是他们任意一家按照夏日冰铺这样售卖,冰窖早就空了,可夏日冰铺一连卖了这么多天也没有显露丝毫冰块库存告急的意思。
这不就意味着人家的冰窖并不似自己以为的那般小,甚至可能比王谢薛三家的冰窖加起来还要大。
要按王小少爷说的那样跟他家打价格战,最后输的人定是他们。
“既已知道此法无用,为何要用?”
一个中年男子站了出来,他摸了摸自己长长的胡须,细长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现在在着急的可不仅是我们一家,其他两家估计也急着呢!”
王掌柜眯了眯眼睛:“你是说和其他两家冰铺联手”
可夏日冰铺有足够大的冰窖,还有冰制吃食和冰饮作为吸引客人的亮点,他们就算是联手也无法和人家比啊!
他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其他掌柜也不住点头。
王掌柜所说的就是他们想说的,联手也赢不了。
却没想到那中年掌柜竖起一根手指,紧跟着摇了摇头:“非也非也,众位可知夏日冰铺背后的主人是谁?”
“这我打听过了,似乎是支新来京城的商队。”一个掌柜接话道。
另一个年轻一些的掌柜闻言有些愤愤:\"一来京城就搞出这么大的阵仗,这是一点也不把我们王家放在眼里啊。\"
抢生意抢到他们头上来不说,甚至自家的铺子都要被他们逼到关门了。
中年掌柜捏着胡须,笑着提醒道:“那商队的主人姓谢,从上阳府衢州而来。”
上阳府衢州?
最近倒是从哪里经常听人提起过。
掌柜们一时之间都陷入了回忆,忽然王掌柜轻轻一拍手:“上阳府衢州,不就是新科状元郎的家乡吗?我听闻他的夫郎就是姓谢。”
之前薛家世子疯马一事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听说此事就是这位状元郎所解决的,薛夫人也根据他所提供的线索将薛家上下都血洗了一遍。
以往在京城颇有君子声名的薛二公子薛观玉也因此事被薛夫人驱逐到了郊外寺庙中,而薛侯爷也对这个处置方式毫无反对之意,想来这位二公子下半生都得与青灯古佛相伴了。
宋群青之前拒绝了成瑞帝给他的给事中一职,在京城担任了宛平县县丞,不少人都以为他就是为了引起皇帝对他的另眼相看才如此做,等在宛平县刷几年履历之后,再顺理成章地往上爬。
一开始听说薛家世子求到宋群青那儿时,世家子弟都忍不住笑话起薛盼山来,认为宋群青一个寒门出身的小小县丞必然会跟以往的那些人借口自己能力不足,从而不插手世家内的事。
却没想到宋群青不但接了这项棘手的活儿,而且还毫无忌惮地找出了真正的凶手,一出手就搅得薛家大变样。
以往那些从他身上移走的视线又重新开始注视着他,就连谢家也三番两次出手拉拢他。
之后雪糖和新盐的推出,更是让他在世家之间大涨了一波声名,可以说但凡负责商业这一块的世家子弟就没有不知道他的。
雪糖和新盐的收入高得吓人,王家也曾想出手将生意从宋群青那儿“拿”过来,但却还没出手就被王老爷子给阻止了。
王掌柜是王家的旁系,隐隐约约听到过一些风声,说是宋群青的这两项生意其实是代某位大人物所做的,而这位大人物是王老爷子也要斟酌再三才能得罪的人。
“不错,就是你们想的那样,夏日冰铺背后真正的主人其实是新科状元郎宋群青。”中年掌柜点了点头。
听到这个名字,掌柜们相互对视了一眼。
他们还担心夏日冰铺背后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这才不知如何下手,但若是只是一个小小县丞那就不必担心了。
即便传闻他颇受皇帝宠信,但那又怎么样呢?
成瑞帝日理万机,商业竞争上的小事他又怎么会放在眼里?
而王掌柜则是有些犹豫,他沉吟片刻后决定将他知道的一点消息透露给掌柜们。
果然他们听完之后又陷入了沉默,却不想中年掌柜笑着摇了摇头:“王兄,你别太杞人忧天了。且这一回我们可不是针对宋群青,而是夏日冰铺。”
“怎么说?”王掌柜疑惑问道。
那中年掌柜神秘一笑,将自己的计划细细说来。
“少爷!工匠那边有消息了!”
宋群青刚从马背上下来单手牵着马,就看到阿霖急急忙忙冲了出来,脸上带着喜色告诉了他等待了许久的好消息。
“说是工匠们把活字印刷给琢磨透了,现在也做了一套出来!”阿霖凑到他身边小声道。
“我现在过去看看!”宋群青轻巧翻身上马,握着马鞭的手指了指宅子里,“说我今日晚点回,让少夫郎他们先吃饭。”
“是,少爷!”阿霖点头应道。
宋群青交代完便毫不犹豫地一抽马背,策马朝着工匠所在的院子中而去。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他便已经在工匠们的簇拥之下看到了这个世界上的第一批活字。
工匠们精心挑选了这个世界十分经典的一篇古文,将其刻在活字之上,而后按照文章的顺序将这近四百个活字排列组合,用刷子涂抹上墨汁,轻轻按压在纸张之上,那一张如雪一般洁白的宣纸便出现了一篇排列整齐、字迹清晰的名篇。
见宋群青轻轻拾起那一张纸,一旁的工匠紧张问道:“大人,不知这可是您法子中所说的‘活字印刷’?”
宋群青所给工匠们的法子都只简单介绍了制作方法和流程,不然工匠们也不需要花费这么久的时间才捣鼓出这一项。
就算是现如今唯一成功的这一项活字印刷,也是工匠们反复实验验证之后才成功制出。
见工匠们亮亮地看着自己,即便这套活字和印刷流程还有许多需要提高的地方,但宋群青还是笑着点了点头:“正是,你们做得不错!”
闻言,参与活字印刷制作的老老小小工匠们都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在拿到这个法子之后,不管是老工匠还是他们的徒弟们都激动不已。
雕版印刷的劣势十分明显,每当出现新内容需要印刷时便需要重新制作一份雕版,十分费时费力。
但活字印刷只需要将活字重新排列组合便可解决这一困扰工匠们许久的问题,而第一次制作出活字印刷的他们必将会在史册当中留下自己的姓名。
抱着这个想法,工匠们这些日子废寝忘食地研究,终于成功制作出了第一批活字。
听着工匠们的笑声,宋群青再次扫了一眼手中印满字的纸,暗自计划着把另一项事提上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