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正月
街上的店铺挨家挨户都挂上了大红色的对联,两旁的树满是五颜六色的彩灯。
峰城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场大雪是在除夕这天来的。
顾星辞也是这天说要走的。
昨天下了一夜的雪,地上和房上,都压了厚厚的一层,踩上去刚巧没过脚踝,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漫天的大雪,慢悠悠的从天上飘下来,片片分明,安静的落在人们的身上,透着一种离别的伤感。
顾家的车停在门前,顾家夫妇正从房间里往外搬着行李箱,一个接一个。
“阿辞,真的要走吗?”
阮念穿着鹅黄色的小褂子,撇了撇嘴,站在顾星辞的面前,满是不舍的扯住了他的袖口。
“乖。”
顾星辞的头发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他看不得阮念这委屈的样子,上前两步把她抱在了怀里,颔首,下巴抵在她的发心,柔声道,“半个月,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你在家乖乖听话。”
今年过年顾家要回滨水镇过,是在前两天刚刚说好的。
爷爷奶奶的年纪大了,难免会想念自己的儿孙,所以一家人决定回去小住一段时间,一大家子人在一起,过一个完完整整的年。
有相聚就自然也少不了离别。
阮念悄悄地把眼泪往顾星辞的衣服上蹭了蹭,然后乖巧的点了点头。
她不是那种不懂事的女孩子,知道他们这么做的理由,就算心里有千百个舍不得,也不会去无理取闹。
“那你记得早点回来啊”
“嗯。”
两个人又呆了一会儿,眼看着东西收拾的也差不多了,顾鹏程在车里招呼着顾星辞上车。
“好,马上。”
顾星辞回了一声,还没开口说话就看见阮念十分不舍的从自己的怀里退了出去,眼角还带着些泪渍,小模样十分惹人心疼。
“阿辞,你快走吧,我不难受,别管我,叔叔他们还等着呢。”
明明就难过的不得了,还偏偏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关键是装的还不像。
顾星辞拿她没办法,笑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抬手在她的小脸上捏了捏,“你呀你,下次要是再把眼泪鼻涕都往我身上蹭,可要给我洗衣服啊。”
他的话锋忽然一转,阮念的小脑袋瓜有那么一丝的卡顿,抬起头,眼睛里有些诧异,“你,你怎么知道啊?”
阮念一直以为自己很小心翼翼了,没想到还会被发现。
可能是因为从小到大每次难过想哭的时候顾星辞都毫无例外的在自己的身边,所以没有纸的时候阮念都会借着他身上蹭一蹭,小时候往胳膊上蹭,大了就往肩膀和胸前蹭。
顾星辞不语,偏了偏头,一副反问她的样子。
都这么多年了,他又不是傻子,这小丫头还真的以为自己不知道吗?
像是做了坏事被抓住的小兔子,阮念眨巴眨巴眼睛,脸上写着五个字:我不想承认。
时间真的不早了,顾星辞微微弯腰,趁眼前的人不注意在她的粉唇上轻啄了一下,接而转到了她的耳边,一阵热气萦绕,“乖,这是goodbye kiss ,等我回来,还有,记得想我。”
临走前顾星辞的一句记得想我,像是带着魔咒一般在阮念的脑袋里回响了一整天。
确实,她想他了,明明才走了几个小时,就已经很想很想了。
如果记忆没有出现什么偏差的话,这应该是将近二十年以来,他们分开最长的一段时间了。
大雪断断续续的下了一整天,是在晚上的时候才退场的。
天色一点点的暗了下来,天上的星星少有的明亮,像是上天给人们的新年礼物。
如果换成往年的峰城,除夕夜的晚上总是最热闹的时候,每家每户的欢声笑语加上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和烟火味混杂在一起,到处都透露着快乐的气息。
不过今年有些不同,因为环保的原因,政府下达了关于燃放烟花爆竹的禁令。
春节的鞭炮声像是一种标志,少了它,总感觉少了许多的年味,连带着人的心情也跟着有些低落。
电视里的春晚刚刚开始,开场的大合唱进行到一半,阮念坐在沙发里,眼睛盯着电视,心却早就不知道飞到了哪里。
李姨回了家,整个房子里只剩下了他们一家三口,阮诚安和迟芳华在厨房里煮饺子,时不时地聊两句。
锅里的沸水咕嘟咕嘟的冒着泡,一个个饺子在里面翻滚着,香气诱人。
“老公,你尝尝熟了吗?”迟芳华小心翼翼的从锅里捞出来一个饺子,放在小碟子里,吹了吹,递到阮诚安的嘴边。
“等我尝尝啊。”
阮诚安一口吞了进去,烫的往外哈了几口气,连连点头,说不出话来,对着迟芳华竖起了大拇指,表示是熟了的意思。
迟芳华收到指令,关火。
“念念!饺子好了!快来端一下!”
正坐在沙发上发呆的阮念猛然被抽回了思绪,摇了摇脑袋,一边穿拖鞋一边回应着,“哦哦,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