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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惊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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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瑾之终究是没有和江心白一同出去散心。

    如今,他连日子都快忘了,哪里还有休沐的时间。

    为了不妨碍思虑,他尽量将那木牌藏在看不见的地方,可是在无人之时,依然忍不住拿出来看看。

    他并不想让手下的人觉得他太疯癫。

    可是,青城方才从庭外走来,便看到世子爷一手托着白猫,一手怀抱牌位,又在痴痴地望。

    青城实在不忍打扰,但若是他不唤他,也不知他又要愣坐到何时。

    “世子爷?”青城唤他。

    谢瑾之回过了神,“何事,说。”

    青城将一纸信书递给谢瑾之,“穆亭风的消息,请世子爷过目。”

    谢瑾之接过信书,问道:“可有何异常之处?”

    青城道:“听闻穆亭风九岁之前身体羸弱,常年卧病在床,九岁之后跟随玄阳祖师习武,而后病情竟然大好,现在的穆亭风倒是全然看不出病态。”

    谢瑾之看完,手指微微捏紧信纸,“难道真是远舟?”

    陆远舟八岁受宫刑而死,穆亭风九岁出门学武,两人刚好相差一岁。

    “金蝉脱壳。”

    远舟未死。

    谢瑾之忽然凝眉,将手中牌位放下,吩咐青城:“去城西!”

    去城西?

    难道世子爷觉得牌位不能解相思之苦,要亲自去城西祭拜夫人吗?

    青城走进堂屋拿起祭祀的纸钱,正准备命人准备一些夫人爱吃的菜色,谢瑾之却来了一句:“这些都不必了。”

    青城愕然。

    谢瑾之只吩咐道:“带上铁锹。”

    “铁锹?”

    青城讶然,世子爷不会要把夫人带回来,像洞房花烛夜时,夜夜守着吧?

    青城劝道:“世子爷,还是让夫人入土为安吧。”

    谢瑾之却懒得理他,只顾着往前走。

    几人一同来到了城西外,那刻着“吾妻苏文挽”的墓碑前面。

    谢瑾之夺过青城手中的铁锹,自顾自地挖坟。

    不给旁人一点阻挠的机会。

    他的双目猩红着,面上的神情复杂,似是激奋,又似是恼怒到了极点。

    青城几次想上前去拿他手中的铁锹,他都不放手。

    他将她亲手埋了下去,就应当亲自将她放出。

    如疯魔一般的执念,让他心中充斥千头万绪,挖了许久,终于将那骸骨挖出。

    他吩咐仵作,“验尸。”

    “此人是患病而亡,且似乎在烧焦之前,已死了多日。”

    谢瑾之一脚踹翻了墓碑。

    回到府上,他步子有些踉跄。

    这一日,仿佛过了他半生的时光,各种酸甜苦辣的滋味,都涌入喉中。

    知道她未死,他心中快慰,但又感十分酸涩。

    小白在桌案上端坐着,看到他来,想要躲开,却被他一把揪住。

    恨透了这只猫!

    当初,若非小白出来认主,他怎会犯了如此大的错误?!

    因为她平日里最宠爱小白,他也知道小白是她爹爹留给她的念想。

    所以,他以为,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小白。

    终究是他低估了她的狠心。

    小白因为他突如其来的霸道,吓了一激灵,想要挣脱,却被他揪住了耳朵。

    “骗我?!”

    “都骗我!”

    “连你也跟着她一起骗我?!”

    他揪住它的耳朵不放,小白大眼睛睁着望他,像极了它跑掉的小主人。

    他终于轻轻地放开它的耳朵,将它抱在怀里狠狠地亲,嘴里不停念叨着,“活着就好!”

    “我不怪你了。”

    而后又将它护住怀中,灿然开怀地笑。

    她会去哪里?

    会不会像远舟一样换了身份?

    谢瑾之叫来青城吩咐:“去查,先查大火当日出城的名册看有无异常之处,再查近十日来出入吴县的名册,此外,还要重点查询顾怀安。”

    青城领命而去,谢瑾之又叫住了他,“此事勿要惊动其他人,尤其是苏姨娘和二公子。”

    顾怀安?

    谢瑾之想着这个名字,心中越感酸涩。

    挽挽会去找顾怀安吗?

    这个时候,他的心情十分复杂。

    一想到她在大婚当日逃走,就是为了去找顾怀安。他就恨不得将顾怀安碎尸万段。

    但一想到她若是找了顾怀安,他就更容易找到她,谢瑾之又觉得心中有些安慰。

    时光荏苒,转眼之间,黄昏已至,暮光挥洒。

    谢瑾之怀抱着小白,在想她,想她现在在做什么?

    若是可以的话,他要立即去江南,他多想立刻见到她,将她揽入怀中。

    他尽量不去想那些他不能接受的事情。可那个曾经折磨过他的梦境,此刻又在他脑中上演。

    他曾梦到她和顾怀安喜结连理。

    此刻,这个梦又开始折磨他。

    想起这些,他双眸中泛起水光,心痛得只能抱着小白寻求安慰,而后冷静下来之后,他又红着双眼,指甲掐入掌心,恨恨道:“挽挽,你是我的妻。你最好不要嫁二夫。”

    “否则,我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他的眸中燃起杀意。

    苏文挽今日请了一个人帮忙看铺子,此人名叫陈时雨,是陆子昂推荐过来的,她虽年纪不大,方才十七,但学得一些拳脚功夫,陆子昂说她日后出门谈生意带上时雨,可预防一些突发事故,而且时雨是个女孩子,可以贴身保护苏文挽。

    苏文挽决定先进入一些半成的衣服,再加入她亲手的刺绣,如此就可以节省时间早日开张。

    先将门店经营起来,而后再循序渐进的加入她的刺绣,这样才可以循序渐进的盈利。

    她如今手上的余钱,应当能维持半年左右。

    她看了一眼布置妥当的铺子,笑道:“今日就到此为止,时雨你也先回去吧。”

    “还是我先送公子回去吧。”时雨显然是一个称职的护卫。

    苏文挽却笑道:“一路街灯繁华,人来人往,难道还有贼人抢我不成?放心吧,你先回去。”

    两人方才锁好房门,就看到一道熟悉的人影从街道的一侧走来。

    苏文挽讶然道:“表哥怎么来了?”

    顾怀安笑了笑,答道:“路过,顺便来看看你。你忙完了,一起回家吧。”

    “好啊。”苏文挽笑道。

    二人一路回到顾府。

    方才进门,陆子昂便在门口,看向二人,“怀安说出去走一走,原来是去接子兮了啊。”

    “只是路过。”顾怀安不咸不淡地解释道。

    从陆子昂的角度看去,能看到顾怀安眼中的警示意味,他决定还是不要多嘴。

    只是哈哈一笑,转身去看顾夫人,“姑姑今日的饭菜,好香啊。”

    苏文挽走上前去看,一桌子的好菜,都是她以前爱吃的。

    爹爹在时,经常给她坐,到了侯府之后,姑姑也经常做这些。

    只是遇到白鹤园那位之后,她连吃饭的心思都没有了,连绵数日,腰都瘦了好一圈。

    昨日,顾夫人问她喜欢什么菜色,苏文挽猜到顾夫人是想给她做吃的。

    她一开始不敢劳烦,但耐不住顾夫人一直仔细相问,苏文挽报了几个以前爹爹常做的菜。

    没想到,顾夫人今日就全部给她做上了。

    苏文挽看着这一桌的菜,心中充满感动,但又不知如何道谢,是暗中道改日要给顾夫人多做几件衣裳。

    顾夫人笑道:“子兮,快尝尝,看看姑姑的手艺如何?”

    苏文挽夹起一筷西湖醋鱼,尝了尝,这一味,与当年父亲做的,极其相似。

    想到父亲,在这样温馨的场面下,苏文挽眼中的泪不禁打转,她微微仰头,想要隐藏眼中之泪,无奈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陆子昂坐在侧面,发现了她的泪,“嗯,怎么哭了?”

    “子兮,是好吃到哭了吗?”他一边安抚她,一边说着玩笑话,缓解气氛。

    “嗯,好吃到哭!姑姑,许久未曾吃过这样好吃的西湖醋鱼,谢谢您。”她十分真诚地道。

    “谢谢大家这样照顾我。”

    苏文挽举起一杯,“我以茶代酒,敬在坐的长辈和兄长们一杯。”

    桌面上的几人也纷纷举杯,顾明义先发话,“那我们就祝子兮一路顺风,生意红火!”

    “祝子兮一路顺风,生意红火!”

    几人一饮而尽。

    饭后,几人像往常一样坐在坝子里乘凉。

    陆子昂比较关心苏文挽的生意,问她“接下来,你打算如何?”

    “接下来,我打算找十个绣师和裁衣人,做一些我自创的衣服样式,预估在半月之后,霓裳阁正式开张。”

    “半月来得及吗?”

    “来得及,衣裳之妙,重在款式和舒适,有的人看重款式,有的人则看重舒适,若是能两者兼得,自是最好。我此前积累了许多衣服样式,都是我做了之后试穿过的,极舒适,款式也别具一格,我想只要能将这些做出来,定然能够吸引第一批优质买家,让霓裳阁的名声大造,所谓名副其实,才是最终的口碑。”

    “巡抚夫人的裁决,只是帮助拔开了霓裳阁的剑鞘,而真正的剑是霓裳阁自己。”

    “在拔剑之后,刀剑是否锋利,全在用刀人的感受。”

    将用刀人的需求放在第一位,是苏文挽坚持的理念。

    所以,她无论如何,都要当好这个执剑人,将刀磨得又快又准,才能让其闪亮登场。

    陆子昂听完苏文挽的一番言论,赞道:“子兮是把买者放在心上的人,自然会做到最好!”

    “是,子兮定然做到最好!”顾怀安又重复了一遍陆子昂说的话。

    院子里的人都在赞扬她,鼓励她。

    源源不断的善意,让她更为感动。

    往日的阴云即已成为往事。

    面对未来,她又充满了信心。

    其实,她也会怕,也会担心,这两日深夜还在计算铺子未来的走向和盈利。

    她虽然相信自己能赢,但也不是十足的把握。

    而回到顾家,院中人的反应,总能给她提供新的力量。

    苏文挽感到一丝知足,如果说往日皆是她的不幸,那么遇到一群善良可爱之人,即是她毕生的幸运。

    她一定要带着这份幸运,好好地走下去。

    夜色深明,戌时已到

    苏文挽回到房中,点亮灯火,她又开始思索父亲的往事。

    父亲当年入狱,手下还有两个监修的河道使,若是有他们在,定然能追问出一些细节。

    苏文挽正在沉思,只听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子兮,是我。”是顾怀安的声音。

    苏文挽起身开门。

    顾怀安站在门前,“出来说吗?”毕竟她是闺阁女子,他这样堂而皇之地进入她的闺房,似乎不太方便。

    苏文挽一笑,“无妨,进来说吧。”

    顾怀安这才走了进去,苏文挽给他端了椅子,两人在桌前坐下。

    顾怀安开口道:“自从苏大人去世后,那两个河道使便免了职,我让人去查他们的住所,却没有丝毫的踪迹。”

    苏文挽凝眉道:“如此说来,这两个人是故意隐匿踪迹?”

    顾怀安答道:“目前还不能确定,我派出去的人还在继续查探,不过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两人无故失踪,极有可能是牵涉了当年苏大人的冤案。”

    听到他说冤案,苏文挽内心有些感动。在这世上,总有人相信父亲是被冤枉的。

    苏文挽继续冷静道:“有人不想让人查探到当年的真相?”

    顾怀安:“极有可能是有人想要杀人灭口。”

    苏文挽在心中盘算,会是周巡抚吗?

    顾怀安又道:“我查了知府衙门的卷宗,上面只是记载苏大人因为贪污百万倒卖古玩被陷入狱。”

    “原来衙门的卷宗也如此简单。”

    顾怀安说:“按照常理,这样大的案子,知府衙门应当有仔细的记载,即使是呈报给大理寺的卷宗,也不该如此简略。至少要写明是哪一家古玩店,而后钱款又去了何处,可是这些都未曾写明。”

    “此事也许与周巡抚脱不了干系。”顾怀安提醒道。

    事到如今,苏文挽已心中明了。

    顾怀安还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只是问道:“阿挽,你当真要查明苏大人当年的案子吗?”

    “我只想还父亲一个清白。”她坚定答道。

    顾怀安:“若此事不止牵涉周巡抚呢?”

    “那我就把他们都拉下神坛。”她又答。

    这次顾怀安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但从他闪烁的眸光中,可以看出他的一丝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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