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山上有山
灵秀峰风景优美，生活在内也颇为舒畅，只是风馗首却瞧不见半点舒适，只因那乌溜溜的老王八真个把他当囚徒使唤，单因为风馗首入山之初一个不慎踩了这老不要脸的龟壳一脚，便每日仗着厉害手段逼迫风馗首为它抓食。
此刻，风馗首一副怂样站在一方寒潭边上，畏畏缩缩模样看着水潭边上悠闲游动的老王八，只听那老龟吐出人声道：“老龟饿了，快下水给我扑食去。”
风馗首扭捏不前，说什么也不愿意下水。那水里是人待的地方？且不说风馗首堂堂三品武夫跳将下去，不少顷就手脚冻得麻木不堪，更何况水里那银鱼根本就是吃人肉的怪物，但凡风馗首跳到水里，指不定是谁捉谁，这货满身伤痕都是被水里银鱼咬的。那不长牙的鬼怪银鱼但凡一口咬过来，风馗首必定要掉一坨肉，背上鱼鳍，后面尾巴无不是凶利武器，这货早吃尽了苦头。
自打他下水捉鱼这几天，他发觉这些鱼儿比往日要活跃许多，无不是他这块肥肉养的，每每偏体鳞伤才能捉住一条，还眼见那老龟津津有味的自己吃了，风馗首却只能凄苦的躲在一旁用那疗治符打理伤口，完了自己啃几口野果子。
怎一个凄惨了得！
“你这混小子，难不成要食言而肥？老龟可是清楚记得你答应帮老龟捕食一百日的，这才五日过去，你要反悔，可就怪不得老龟处置你！”老王八缓缓的说，嘴里青气吞吐，风馗首只看得全身发麻，一咬牙，怪叫一响噗通一声跳到寒潭之内，一个猛子扎入水里。
被这群狗日的银鱼咬了，起码不会死，若是被这老龟吐一口，难保不是那日那块巨石的下场，孰轻孰重风馗首也了然。
只是被一头畜生王八逼迫，这货心里怎能舒坦？！顺了老王八要被水里鱼儿咬，逆着他又担心小命，总是凄惨下场。
寒潭里银鱼灵活非常，本不是风馗首现在的身手所能抓到的，但这货冻得麻木了便肯以身为饵，总有蠢笨贪心的被他抓住。虽说是蠢笨货色，也须得风馗首鼓荡全身力气闪电出手才有机会能得手。
可惜他只有三品武夫的境界，体内那一丝真气根本不堪重用，把个射出来一道，在水里根本跑不出多远就消弭了。
到了困顿时候，才子手下两刷子实在捉襟见肘可怜的紧。
不多时，风馗首身上便被那银鱼背鳍尾巴割伤许多地方，血液到了水里，这些看似可爱的鱼儿立刻有了凶性，一群群扑过来，风馗首每每就在这时候出手，能够逮住一条两条。他也不巴望能一箩筐一箩筐的捉，每天能捉到一两条给那可恶王八吃了，自己能跳出寒潭休息疗伤就足够，这银鱼到底是何滋味，这货还着实不知道。
在水里闹腾一个时辰，风馗首满身流血终于逮到两条，扔给悠闲自在的老龟吃了，疲惫爬上岸边，开始疗伤。
“嘿！血淋淋的可真可怜！”老王八一边享受着银鱼的美味，一边还故作仁慈在一旁说风凉话。
也不想，他嘴里鱼便是风馗首身上肉！
风馗首气恼极了，破口骂道：“老不死的王八，你存心要这样折腾死我啊！”风馗首自打遭了银鱼的殃以后，再也不叫这老龟为龟仙人，这货在心里愤恨道：“龟孙子再叫它龟仙人！”
龟仙人似看穿风馗首心思嘿嘿笑道：“真正需要我的时候你总是恨我的坏处，不需要的时候就该想着我的好处了。你终会发现自己的矛盾的。”
风馗首大骂道：“放屁！”便不理老王八，自个运转《祖龙气血诀》恢复失去的精血。幸而他吞了那倒霉万年人参精，不然这样折腾，《祖龙气血诀》也恢复不过来，迟早被玩死。
这一运转，风馗首猛然发现自己全身血液居然少了一半还多，着实把这小子吓了一跳，心里暗自嘀咕道：“不至于失了这么多血吧！这样玩我还能活蹦几天？”当下感到血液猛然强劲的奔突起来，好如一条怒龙一般，这货隐隐约约似乎听见了龙吟之声，一下感到喉头一甜，一大口黑血扑哧一下吐了出来。
黑血吐出，虽眼见污浊不堪还有丝丝腥臭，风馗首却立时感到自己全身一阵轻松，又是生龙活虎一般，愈发的气度彰显，体内的真气也跟着强健三分，居然有跨入二品武夫的趋势。
好处来的突然也出乎意料，这货哈哈大笑了几声，站起身来，也不理已然沉到水底的老王八，便壮着胆子打算到灵秀峰四处转转，说不得就捡到一株灵芝仙草。
这货穿着飘渺仙山外门弟子的袍服就在山林里乱转。这道袍质地着实不凡，看似质朴无华，在山林里行走却不见羁绊，倒刺树枝刮过丝毫不见损伤，出奇的耐穿。
风馗首一路也未遇到什么灵兽袭击，渐渐的，这货就走到深处去了，远远的忽然听见孩童欢笑声音，这货偷偷藏在一块大石后面看去，只见前面一头一丈长的吊睛白额巨虎背上正悠闲坐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孩童，兀自在山林里穿梭。那巨虎一跃就有十丈远，却听话的像只小猫一般，任由背上那穿着可爱红肚兜的孩童驱使，简直羡煞旁人。
风馗首咂吧着嘴，既是羡慕又是惊奇的看着，自以为藏的隐蔽，不想那孩童忽然挥动手臂好像发现什么似的，驾着巨虎朝着他藏身的地方扑将过来。这一下，风馗首急的额头冒汗，跑也不是留也不是。他还能跑得过那庞然大物？！但留下也不知道是好歹。
踌躇间，只听的面前一声咆哮，一个孩童的声音便响起道：“咦，这里怎么有个人？灵秀峰上什么时候连人也养的么？”孩童说话颇为好奇，却着实让风馗首哭笑不得。
风馗首下意识仰头看来，面前只有一颗巨大的虎头，深幽幽的虎目盯着他，不住往他脸上吐出灼热口气，还露出尖利牙齿，仿佛随时都要一口咬下来，这货吓得冷汗直冒，道袍背面湿了一片。
孩童也好奇看着风馗首，眼见这货惊骇异常，忽然淘气可爱的拍了拍虎头道：“大虫，别吓它！”这巨大老虎低低咆哮一声，便温和的卧在地上，背上孩童一下跳下来，穿着一个红色肚兜儿光华流转一看就颇为不凡，头上扎着羊角辫，原来还是赤着脚丫子，走到风馗首面前，十足一个好奇宝宝，认真打量起来。
良久，这小丫头好奇的看着风馗首道：“你从哪里来？”
“山下仙门镇！”风馗首看这小丫头没恶意，着实可爱，便也问道：“你从哪里来呢？”
丫头指了指头顶道：“山上！”
风馗首一下惊愕，不解的问道：“天上也能住人？”
小丫头一下笑了，嗤笑道：“你真是个傻蛋。当然不是住在天上啦，掉下来怎么办！上面还有一座山峰的，浮在灵秀峰上头的云雾里面，你是看不到的。”
风馗首算又长了见识，知道山上有山，更佩服仙家手段，也不知需要何等的力量才能把个一座大山定在天上。
便痴痴的往天上看了一回，心里开始气恼自己被一只王八欺负，渐渐丧气闷闷不乐。
他也壮着胆子往灵秀峰深处逃过一次，当他觉得已经脱身的时候那王八便在他眼前出现，悠然道：“你就是跳下灵秀峰死了，老龟也能把你魂拘回来继续抓鱼去，这样把戏可别要再玩，下回可要你好看！”
风馗首那日便垂着头回寒潭边石屋，第二天舍生忘死的抓鱼，心里生出恶毒想法道：“如今你吃鱼，他日我吃你！老王八熬汤，滋味一定不差。”
日头已然偏西，难得一见的冬日阳光洒过来，在这等耸入云霄的地方，便是壮美瑰丽，那气象也颇让人飘飘然如登仙境。
风馗首忽地肚子咕咕叫了一阵，感觉自己腹内空空，便四下里走着期望抓一只野兔什么的，连日啃野果子早让他腻味。那小丫头也聪颖的紧，歪着脑袋问道：“你要找吃的么？”风馗首点了点头暗赞小姑娘聪明聪慧。
小丫头便招呼她口里的大虫一下冲了出去，那气势便让风馗首错愕了一下。不多久，嘴里叼着一只肥壮的兔子回来扔到风馗首面前，看那虎目深邃，颇为瞧不起风馗首一样，显摆一般的转过身去。
风馗首怎会跟畜生较劲，满心欢喜捡起地上兔子，寻了一处水源，就地剥皮开膛清洗干净，拿出火符生火，搭起一个架子就小心烤了起来。
在山下，他一年也难吃几回野味，顶多青蛙泥鳅黄鳝之类打牙祭，也还要熬到夏季才能享受到。
那丫头兴许是因为好奇，便在一旁看着，见风馗首把好多四处寻来的草籽捏碎一股脑儿仍在兔子肉上面，又涂了许多草汁。小丫头更觉得惊奇，待闻到扑鼻香气，便在一旁咂吧嘴，吞咽口水。
想他风馗首苦日子过惯了，这些活计都是得心应手，烧烤野兔野鸡之类的早就有了心得，这些草籽佐料该如何使用是跟着有经验的采药人和猎户学的，就算不放盐巴，吃起来也滋味十足。
这边烤熟了，一旁的丫头砸吧雪亮大眼睛看着风馗首道：“囡囡要吃！”可爱的不忍拒绝。
风馗首先撕下一块尝了一口，觉得不够火候，便没有理这叫囡囡的可爱丫头，自顾自忙活。囡囡以为风馗首小气不肯给他，在一旁生气跺脚的看着风馗首，小小眉头蹙起，气恼说道：“我跟你换还不成么！真是小气鬼。兔子还是大虫给你捉的呢。”
风馗首看着囡囡手里一颗药丸模样的东西，额头冒出汗水歉然解释道：“不是我不给囡囡吃，而是还没烤好，不够香味。到时候自然把最好的给囡囡吃！”他倒是不知囡囡手里丹药的金贵，也就没显出贪婪神情，不然囡囡又要瞧不起他。
“这还差不多！”囡囡努起小嘴，看了看手里药丸，递给风馗首道：“这颗难吃的壮体乌丹给你，囡囡吃腻了！”
风馗首小心接过来放在衣袋里，撕下一块最好的兔肉给囡囡道：“趁热吃，味道最好了！”囡囡接过去，咬了一点在嘴里慢慢的咀嚼，开始还不太相信有闻起来那么香，因她吃许多丹药药香迷人，但吞下去后却让她难受，早有了教训，好一会儿小丫头才兴奋道：“真的很好吃呢！比那些丹药吃起来可美味多了。”
风馗首方借机问道：“囡囡，壮体乌丹是什么？”
囡囡好像看傻子般看着风馗首道：“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真傻！壮体乌丹不就是强壮身体的么，还有壮气青丹。那些外门弟子都抢得头破血流呢！不过我家还有好几葫芦，是爹爹给我准备的零食。”
“你可真幸福！”风馗首总算听出这丹药的可贵，由衷的感慨道，他可没这等老爹老娘，那一对凄惨夫妻只把他造出来就含恨去了。
“连这么好吃的兔子肉都没吃过，才不幸福！丹药可难吃呢！”囡囡一边大快朵颐，一边不满的说道。
风馗首无奈笑道：“只要囡囡喜欢吃，以后来灵秀峰找我就成了，我做给你吃。”他倒是真喜欢这单纯可爱的囡囡，被世人的恶毒欺负多了，想来是格外亲近这样纯真无邪的人吧。当初那妙灵不就是这样轻易让这货心生好感么！
囡囡一脸高兴满脸油腻，忽又仰头看看风馗首道：“我把我的零食给你吃，互相交换。你也太弱了，连大虫都远远不如。”
风馗首只顾着大口啃兔肉，也没多么在意，他着实还没想过要图谋囡囡的丹药零食，殊不知这等美事是那些外门弟子求都求不来的。
终于解决了一只兔肉，囡囡看了一眼天边红霞，拍了拍手连忙说道：“我要回家了。下次不要抵赖，一定再烤兔肉给囡囡吃！”风馗首给她擦了嘴角油污，捏了下粉嫩脸庞，很是羡慕道：“快回去，莫让家里担心！”
话落，囡囡点头嘻嘻笑了几声凌空而起，遁入上方云雾里消失。
风馗首暗暗咂舌道：“真是个小怪物。”手里正把玩着囡囡给他的那枚壮体乌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