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四章 血战
次日一大早,呼衍天都再次来到护城河边。
城头上,魏长乐已经早早等候。
“魏长乐,你的答复是什么?”呼衍天都也不废话,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魏长乐却是挥挥手,打招呼道:“骨都侯,昨晚睡得可好?”
“你的答复是什么?”呼衍天都一想到自己可能落入圈套,心中满是怒火,却竭力保持镇定。
魏长乐笑道:“有结果了。昨晚我召集大家商议,大家都说当年两国化干戈为玉帛,实在不应该再起刀兵。”
呼衍天都闻言,脸色微微舒缓,点头道:“我们也不想刀兵相见。你们是否准备好撤离?”
“是这么个情况。”魏长乐慢条斯理道:“本来大家都同意撤离,可是昨日你们用马蹄践踏大梁百姓的首级,大家知道后,心中很是愤怒。经过商议,最后决定,如果骨都侯将昨日那百来名践踏百姓首级的骑兵就地正法,那就表现出了和睦相处的诚意,我们没有理由不将城池交给骨都侯。”
呼衍天都微变色道:“你让我杀死自己的士兵?”
“骨都侯错了,不是杀士兵,是惩处罪犯。”魏长乐严肃道:“既然骨都侯声称要和睦相处,你的兵当然不能在我大梁滥杀无辜。他们滥杀百姓,骨都侯如果不惩处,你所谓的和睦相处就无法让人信服。”
呼衍天都脸色难看。
“我估算了一下,应该有百来人。”魏长乐大声道:“将他们绑到护城河边,然后当着我们的面,将他们的脑袋砍下来。你有诚心,我便有诚意!”
呼衍天都冷冷道:“绝无可能!”
“既然你口中的和睦相处是放屁,我们又怎能相信撤离的时候你不会袭击?”魏长乐笑道:“呼衍天都,昨晚我睡的很好,现在精神十足。你要打,我定会成为你合格的对手。”
呼衍天都死死盯着魏长乐。
但对方带着鬼面具,他甚至都看不见自己对手的面孔。
没有任何废话,呼衍天都兜转马头,拍马而去。
很快,塔靼军阵中传来低沉的号角声。
守军都已经吃饱喝足,严阵以待。
黑压压的骑兵叫喊着如潮水般冲向了城门。
昨日初见塔靼骑兵排山倒海的气势,魏长乐当时心头还有些紧张。
但此刻却已经是心静如水。
塔靼骑兵都已经得到了呼衍天都承诺,不但破城可以打草三日,而且第一个攻入城中的将有丰厚的赏赐。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人还未到护城河边,塔靼兵就已经箭矢乱发,如蝗虫般的箭矢到了城头,一时间竟是压住了城垛后的守军。
敌军第一轮攻击必然凶猛,守军早有心理准备,利用城垛和盾牌抵挡箭矢。
魏长乐蹲下身子,透过城垛之间的缝隙向下瞧过去。
很快他便看到,前方的塔靼兵虽然疯狂向城头射箭,却并不在意准头,明显只是要压制城头守军,令守军一时间无法还击。
后面如潮水般的塔靼骑兵,竟然都携带着粗麻袋子,而且袋中显然装了东西。
“他们要填河!”魏长乐几乎是瞬间明白过来。
云州割让之后,山阴城墙外就挖掘了几丈宽的护城河,以作防御。
如今寒冬时节,河水很容易就结冰,而且冰层颇厚。
但即使如此,塔靼骑兵却也不敢肆无忌惮地塌冰而行。
塔靼兵身型魁梧,再加上战马的重量,如果大批骑兵踏上冰面,冰面很容易就裂开。
没有吊桥可以通过,又不能让大批骑兵塌冰过后,而少量骑兵踏上冰面,立刻就成为守军的箭靶子。
塔靼人自然不傻,要破城,自然要先过河,要过河,就先填平护城河。
虽然护城河绕城一圈,但塔靼人并不用将整条河都填满,只需要将城门外那一段填上,立马就能冲到城下。
魏长乐心知塔靼人虽然无法携带攻城武器,但为以防万一,显然还是做了些准备。
这些粗麻袋子自然是从云州带过来,就是做好万一要攻城的准备。
昨晚这些塔靼人也没闲着,挖土装袋,今日攻城,便直接来填河。
看敌军阵势,显然是欲图一天就打下山阴城。
前排的塔靼兵不惜箭矢,连续放箭,用箭雨压制守军,给后面的同伴作掩护。
而效果也确实不差。
守军虽然也是不是地探头放箭,但敌军人多势众,箭矢的数量上远不是守军能够相比,一时间也是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击。
间或有塔靼兵中箭落马,却也无法影响大局。
后队的骑兵一队接一队冲上来,利用同伴的掩护靠近到护城河边,将装有冻土的粗麻袋子丢到护城河内。
护城河的冰面很快就裂开,众多土袋沉入河中。
但敌军粗麻袋子数量众多,前赴后继,没过多久,护城河已经被填充大半。
魏长乐心知根本无法阻挡敌军填河,神情凝重,虽然也连续射杀数名塔靼兵,却也只能眼看着护城河一点点被填满。
好在守军都知道今日守城艰难无比,必将是一场血战,虽见敌军填河,士气却也并不受打击。
号角声中,后队终于有大队骑兵冲上前,踏上了河面上的土袋,跨过了护城河。
塔靼兵的箭势也弱了下来,守军抓住时机,立刻起身射箭反击。
土袋上很快就横七竖八躺着中箭的尸首,但塔靼人确实勇悍,依然是前赴后继向前冲。
许多人冲到城下,有人一面向城头射箭,更有不少骑兵掏出钩索,掷向城头。
如果是高墙雄城,钩索自然起不到丝毫作用。
但山县城的城墙高度有限,而且这些投掷钩索的塔靼兵都是膂力惊人,竟果真有不少钩索勾住了城墙。
不少骑兵弃弓握刀,欲图砍断钩索。
但钩索都是用油浸泡过,并不容易砍断,再加城下的箭手射箭压制,虽然有少量钩绳被砍,但已经有不少塔靼兵开始欲图攀索登城。
魏长乐拔出鸣鸿拔刀,连砍数条钩索。
这鸣鸿刀果真是锋锐无匹,刀落身索断。
有数名塔靼兵在塔靼箭手的掩护下,顺着一条钩索爬到一半,猛然觉得身体一沉,却正是魏长乐一刀砍断钩索,几名塔靼兵如石头般坠落下去。
呼衍天都显然也是训练过麾下军士攀索的能力,不少塔靼兵动作敏捷,速度极快。
一名塔靼兵率先跳上城垛,还没跳下去,迎面两根长矛直刺过来,又快又急。
那塔靼兵都来不及挥刀格挡,瞬间就被刺中心口和腹部,身体后仰,惨叫声中,已经从城头落下去。
边军的战斗力自然不能与铁马营老兵相比,但在悍勇老兵的影响下,也都是奋勇争先。
“重锤兵来了!”傅文君一刀砍杀一名跳上城头的塔靼兵,向城下看了一眼,扭头向魏长乐叫道。
魏长乐望过去,果然见到从敌军阵中冲出一队重甲兵。
这些重甲兵和其他的塔靼兵大不相同。
大部分塔靼骑兵都只是皮甲,但这队重甲兵却是实实在在的铁甲,甚至连面部都戴着面罩,全身上下掩护的严严实实。
而且这些甲兵一个个都是魁梧异常,尚未下马,就能看出个头比普通塔靼兵高大许多,而且几乎都是人手一只重锤。
虽然守军有箭手射中甲兵,但护甲太厚,箭矢根本无法穿透。
这一队重甲兵有四五十人之众,骑马过河,直接冲到城门外。
魏长乐知道这是呼衍天都用来攻城的杀手锏。
特别是攻打山阴这样的小县城,重锤兵对城门简直是毁灭性的存在。
护城河外的众多塔靼兵见得数十名已经冲到城门边,却都是欢呼出声。
那声浪远远传开,就宛若是已经攻破了城门。
魏长乐心中冷笑。
他很清楚,在塔靼人眼中,重锤兵靠近城门,城门被破开就只是时间问题。
城门一破,骑兵冲入城内,也就再无人能阻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