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引雷
楚攸宁被推搡着送上了祭台，此时台上已经准备好了柴堆与火把，只等祭天的吉时一到，就点火将她烧死。
她的目光越过祭台，看到了另一边那道明黄身影，眼底瞬间浮出浓浓煞气。
一身龙袍的南凌天正坐在御撵之上，一只手拿着金樽酒杯，另一只手搂着窈窕佳人。
他面上带着放浪的笑意，对着身旁美人耳边轻佻说道：“还是若儿你聪慧，想出用皇后挡灾的计策，等此事一了，朕定大大有赏！”
“为陛下分忧，是臣妾的分内之事。”娇娇软软的声音响起，甜糯得好似一块酥糖。
楚若宁没有骨头一般地依偎在南凌天怀中，目光却直直盯着祭台之上那个苍白的倩影，眼中的恶意与嫉妒几乎化作实质。
只要她一死，她身上的气运便都是自己的了！
“陛下，时辰快到了，可以准备点火了。”钦天监的官员出声提醒道。
楚攸宁闻言陡然一惊，目光看过去，就看到站在那里，表情平静的傅墨卿。心中顿时一片悲凉。
就在此时，有一众老臣见到楚攸宁已经被送上了祭台，立即跪倒在了御撵之下，朗声喊道：“陛下，万万不可啊！”
随着他这一跪，其他的老臣们也纷纷跪倒下去。
“皇后娘娘乃一国之母，怎可选做生祭！”
老臣的态度惹怒了御撵之上的南凌天。
他将手中酒杯摔在那些老臣面前，满脸怒意地斥责，“既然皇后不能生祭，那你们倒是说说，谁能替她为国献祭，你们这把老骨头吗？”
老臣们被他一威胁，个个脸色煞白，颤巍巍地不知该用何言语再劝谏皇帝。
楚攸宁认出这些老臣都是父亲的挚友门生，父亲如今受不白之冤下了大狱，他们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眼底滔天恨意，好不容易重生一回，她绝不会这么轻易就死了！
她狂笑了一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注意。
“南凌天，你残暴不仁，宠幸奸妃，上天降下天罚惩戒与你，你以为拿我祭天老天爷就会放过你吗？你做梦！今日真正该祭天的是你这昏君！”
南凌天，楚若宁，这一世，她定不会让这对狗男女好过！
她继续癫狂大笑，指着苍天喊道：“我楚家一门忠烈，为国为民！从未做过一件愧对于心的恶事，你如今拿我的命祭祀，你看看上天会不会收我！”
底下众臣震惊地看着指天骂帝的皇后，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他们从前都不知晓，这位皇后娘娘竟有如此魄力气势，不愧是楚丞相的女儿。
一直缚手冷漠立于一旁的傅墨卿亦是面露诧异，幽深目光定定看着祭台之上的楚攸宁，以他对她的了解，她可不是这般莽撞豁得出去的人。
南凌天已是被楚攸宁的话激得暴怒，勃然大骂道：“来人！皇后于朕不尊，于天不敬，当即处刑，以儆效尤！”
祭台之上的护卫立即要上前制住楚攸宁。
她却是早有预料，身形灵活地左躲右闪，口中还在不停咒骂，“南凌天，我乃先皇的救命恩人，你真拿我祭了天，就不怕先帝从皇陵爬出来，找你这不肖子孙算账吗！”
“疯了！疯了！快抓住这贱人！莫要再让她胡言乱语！”南凌天气得双眼通红，怒不可遏地命令着。
他说话的同时，天空忽然狂风大作，有隐隐闷雷声传来，仿佛是应了楚攸宁方才的话，上天似真要降下天罚。
底下众人眼中一阵惊骇，看着台上奔逃着的楚攸宁。
这哪里还是从前那个贞静温婉的皇后娘娘啊，简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娘娘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不知谁先喊出这一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议论起来。
“这疯了的人……应该不能祭天吧，老天定会怪罪的……”
楚攸宁一直观察着底下的动静，自然也听到了那些议论声。
她唇角微微勾起，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装疯卖傻先混过去，南凌天再荒淫无道，也不可能让一个疯了的皇后去祭天。
楚攸宁继续加了一把火，胡乱地扯着自己的头发，歇斯底里地大笑道：“先帝，你睁开眼睛看看啊，你若是在天有灵，就让老天爷劈死这个不肖子孙吧！”
笑着笑着又嚎啕大哭起来。
就在她哭得声嘶力竭之时，祭台旁一直冷眼旁观的傅墨卿手中忽的闪过一道金光。
下一秒，一道儿臂粗细的雷电便直直劈向南凌天所在的地方。
“护驾！”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立即便有禁卫军护在南凌天周围。
台下瞬间鸦雀无声，南凌天和楚若宁面上惊惧莫名，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话来了。
而原本御撵旁的一棵树已是被雷劈得焦黑。
祭台之上一时落针可闻，连楚攸宁也睁大了眼，没想到老天开眼，竟真的落下雷来劈了那对狗男女。
可惜准头太差了，差点就能把两人劈死了。
就在这时，傅墨卿忽然上前一步，拱手与南凌天说道：“陛下，吉时已过，今日恐是不宜再祭祀了。”
他的嗓音沉稳，没有一丝感情。
南凌天看向一旁日晷，吉时确实已经过了。
他的脸黑得几乎能滴出墨来，目光阴翳地看着祭台之上一会儿痛哭，一会儿傻笑的楚攸宁，不得不暂且作罢，只是语气仍有些咬牙切齿。
“来人！将皇后关进冷宫，遣太医过去医治，等病情痊愈，择日再行祭祀！”
御撵之上的楚若宁眼中闪过一抹不甘，撅起红唇娇嗔道：“陛下，今日若不祭祀，他日若是又出了什么差错该如何是好，如今外头的百姓……”
南凌天面上闪过一丝不耐，楚攸宁的事让他仍是十分恼火，连带着对楚若宁这个宠妃也没什么好脸色，抬手制止了她的话。
“朕是天子，既已下令，便不会更改！”
楚若宁讪讪地闭了嘴，眼底闪过一抹怨毒。
陛下何曾这般对自己说话，都怪楚攸宁那贱人，今日弄不死她，真是可惜了！
楚攸宁此时已经被带下了祭台，正好听到了两人的对话，眼底亦是闪动着浓浓煞气。
暗暗在心中发誓，南凌天，楚若宁，不会等太久的，她定会亲手结果了两人性命。
余光又瞥到垂首侍立在御撵一侧的傅墨卿，目光复又变得复杂，她看不透他脸上的表情。
猜不透他方才突然站出来说话是不是为了帮自己脱困。
心中虽不敢再有任何奢望，但又忍不住小小希冀，希冀他心中对自己仍是有那么一点点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