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酒局
就在李先明意志力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办公室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徐兰兰立刻将薄衫穿好，衣冠整齐地坐在了办公桌对面。
“徐主任，食品加工厂的土地确权问题···”
王霞拿着文件走了进来，她看到徐兰兰那潮红未褪的脸，心里有了几分计较，但面上却未动声色。
李先明第一次见到这位不管事的国土所所长，她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下面的肉色丝袜，把浑圆饱满的大腿裹在里面，脚上踩着一双淡色高跟，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斯文严肃的样子。
“土地确权问题是你们国土所的事情，来这儿问干嘛？”
刚刚被打扰了兴致，很难让徐兰兰对她有好脸色。
“我刚调到这里不到一年，实在没办法做乡村上的工作。”
王霞的修养极好，她将手上的资料放在办公桌上，语气温和。
“没事，只要你让我们财税办来全权处理土地征收，这件事你就不用担心了。”
李先明拿起桌上的资料，他现在只想尽快把这个食品厂项目落地，让自己这个代主任的位置坐得更稳一些，集中权力才好办事。
“您是？”王霞疑惑问道。
“新任的财税办代主任，李先明。”
李先明和她握了握手，王霞的手又滑又嫩，一摸就知道她平时很注意皮肤护理。
“幸会幸会，那你还需要什么资料吗？我让人等会给你送过来。”
王霞偷瞄了一眼徐兰兰，见她对这个新主任抢了自己的职位没有表现出任何意见，心里对李先明多了几分看重。
徐兰兰是镇长的老婆，这年轻人能让她乖乖的把代主任的位置给让出来，后台肯定不小。
“不用，我正好顺道要去农经办取点资料，到时候我自己去取。”
李先明说完就逃了出去，他还不想和徐兰兰有什么特殊关系，省得到时候惹得一身麻烦，干脆跑到楼梯拐角处抽起了烟。
从刚刚的资料来看，这个食品加工厂的猫腻很大，投资总额虽然很高，但分资金分五期到账，首期资金只有两百万。
选址也非常奇怪，五家沟那个地方又穷又偏，到镇子上起码要开两个小时的车，如果在那里办厂，物流运输都是个大问题。
而且潘兴成昨晚上说这个项目有上千万的油水，这么巨大的油水要怎么才能从这个项目里刮下来？
正在他苦苦思索时，接到了潘兴成的电话，让他晚上七点到龙门酒楼吃饭，要为他引见瑞源集团分公司的总经理。
一整个下午，李先明都呆在财税办里看档案，越了解这个项目，他越觉得心惊肉跳。
他是汉东大学经济系毕业的，对于企业建设这方面非常熟悉，根据他现在掌握的档案材料来看，瑞源集团根本就没想要好好把这个厂子给办起来。
因为在五家沟建厂，根本不可能盈利！
如果自己要是全权负责这个项目落地，到时候出了问题，潘兴成这批贪官说不定还能逃脱，自己绝对要进去蹲号子！
想到这一点后，李先明背后冷汗直冒。
潘兴成没有安好心，应该是把自己当棋子来用。
到时候如果项目除了问题，自己一定是枚弃子！
一晃就到了傍晚，潘兴成带着镇政府各个部门的负责人提前到龙门酒楼去迎接瑞源集团的投资负责人。
晚上六点半左右，一辆奔驰轿车停在了龙门酒楼的门口。
在2002年，能够开得起奔驰的都是大老板。
龙门镇上最有排面的车就是潘兴成的桑塔纳，马瑞龙则开着一辆富康。
像李先明这种常出外勤的苦逼安监人员平时就只靠一辆嘉陵摩托在十里八乡穿梭，感受每一天的风吹日晒。
“周总啊，这么早就到了，菜都还没准备好。”潘兴成热情的迎了上去。
一个穿着米色西装的中年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他身后跟着一名年约二十五六的清秀女子，他带着浓厚的广东口音：“潘书记，客气客气啦！”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李先明，我们镇上的财税办主任，专门负责你这个项目的引进工作。”潘兴成笑道。
“正是英雄出少年哈，没想到李主任这么年轻啊。”
“小小心意，不足挂齿。”
周轩笑呵呵地从手提包里拿出了一条金链子，趁着握手时，塞到了李先明的手里。
“周总客气了，这见面礼太贵重了，我们以后常见面，用不着这一套。”
李先明婉言谢绝，他还有远大抱负，可不想和这些商人打交道时，给他们落下把柄。
周轩眉头微不可查的一皱，随即便和镇上其他的干部寒暄起来。
一旁站着的马瑞龙和潘兴成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不悦。
这小子居然想不脏手。
李先明没有察觉到这一幕，他盯着周轩身后跟着的那位年轻女子，总觉得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小李啊，你不会跟这姑娘看对眼了吧。”一个干部打趣道。
李先明赶紧把目光收回，挠头笑道：“我是看她眼熟，好像是见过。”
“长得漂亮的都瞅着眼熟。”马瑞龙皮笑肉不笑道。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李先明开口问道。
“苏娜。”年轻女子微微笑道。
仔细在自己大脑中搜索一圈后，李先明实在没想起关于这个名字的记忆，只好尴尬地说自己认错人了。
在这全镇领导干部都到齐的场合上，潘兴成数次举杯强调让各级干部要把瑞源集团的项目放在第一位，保证食品加工厂的建设一路绿灯。
周轩在酒桌上不断地向李先明敬酒，两人还在私下聊了些关于经济的看法。
李先明对于经济形势的精准判断以及展现出的专业能力都让他对这个年轻的财税办主任刮目相看。
他没想到这个乡旮旯里竟然还有这种能人。
这种人如果要收礼，那就是绝佳的合作伙伴，如果他不收礼，那就要趁早把他换下去，决不能多留！
周轩心里暗暗给李先明下了结论。
李先明对这个广东商人也有了初步的印象，这人非常懂经商办厂，能成为瑞源集团旗下子公司的负责人，确实有两把刷子。
吃完饭喝完酒后，周轩带着潘兴成两人坐上了自己的奔驰，朝着县城方面开去。
“马镇长，李主任是你的人吗？”周轩坐在副驾驶上，看着窗外的星空问道。
“昨天老潘突然提拔上来做财税办代理主任，我跟他不熟。”
马瑞龙打着酒嗝，他心里其实对潘兴成这么做还很有意见，莫名其妙抢了他老婆的职位，也没有提前通知他一声。
“我也是看他能办事，想给年轻人一个机会。”潘兴成装作漫不经心道。
周轩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也就是说，他还不是你们圈子里的人。”
“周总有什么不放心的吗？”潘兴成听出了他的弦外之意。
“他很有能力，有能力的人，能办事也能坏事。”周轩沉声道：“汪县长和我们集团老总保证，五家沟公路建设的拨款不会低于三千万，只要项目一落地，拨款马上就能下来！”
“这个项目出了差错，你我任何一人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现在就是一些农民的征地问题没闹明白，这几天就能把项目给落下来。”马瑞龙拍着胸脯保证道。
“周总放一百二十个心，这小子只是个代理主任，他要是敢不好好办事，立马就能把他给换下来！”潘兴成不屑道。
在他看来，李先明不过就是个小角色，用得上就把他拉起来，用不上的时候，一脚就能踹开。
“那就好，等会儿我让帝豪夜总会安排个包房，咱们一起去开心开心。”
车内充满了男人的笑声，唯独开车的苏娜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李先明扭开房门，把钥匙扔到了桌上，跑到厕所里冲了个凉水澡，这才把酒意冲散。
每次出去应酬，回来总是一肚子酒，压根没吃什么东西，一泡尿撒完就饿了。
正在他给自己下面条时，放在一旁的诺基亚振动起来。
打开手机，上面的短信让他心底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