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上元
荣王自从芙蓉殿一事后就搬出了骊宫，回王府禁足思过去了。
李青瑶将上次看中的乐伎要了过来，陈景初就过上了上午学习算学和琴艺、下午还要打扫宫殿的充实生活，。桃溪都觉得这个小丫头太得宠了些，不过当事人陈某学了一段时间觉得十分痛苦，还是吃吃睡睡的生活更快乐。
宋琴一直被禁足在偏殿里，由晚渡陪着。李青瑶准备在出宫之后，把宋琴嫁出去了事。
这次荣王被削职，朝臣和权贵中议论纷纷，都在怀疑皇帝是借着这件事故意打压荣王，与荣王结交的人也散去了一些。总之，这次芙蓉殿偷情损失不小，她应该正在府里后悔万分。
“那天我去拜见皇后殿下，远远地听着他在训华阳帝卿，动静不小呢。华阳帝卿也被赶出宫了，皇后殿下就算向着父家，也不至于这么对亲生儿子吧？他外甥那么大个人了，走错殿了也不能怪到帝卿身上。”钱昭仪捧着手炉同李青瑶在七星殿中闲聊。
李青瑶笑了笑：“昭仪不怕我将这话告诉父亲？”
钱昭仪爽朗一笑：“这有什么，便是当着皇后的面，我也是敢说的。”随即又问道：“皇后几次带这个外甥进宫，我们私下都猜测这是给你准备的夫郎呢，这下被荣王给抢去了，你不可惜？”
“都是以讹传讹，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也没见过周芸几次。”
“瑶儿你明年就要出宫建府了，怎的还不娶个夫郎？就没有什么中意的人选？皇后怎么还不帮着张罗？”钱昭仪又抛出一串问题。
果然古今中外的长辈都喜欢催婚，李青瑶想。要是让皇后张罗，肯定全选他的亲戚，她才没兴趣。
不过她确实需要定一个人选，或者找个什么法子拖一拖，比如找个道士给她批个不适合在三十岁之前结婚的命？
出去之后还要给陈景初弄个新的身份，按照大周的习俗他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至于说应该把他娶回去什么的，李青瑶还没想那么多，说不定从她回到皇宫开始，波函数又变成了发散状态，她娶谁这件事又成了一个不确定的事件，直到她成亲的那天才会坍缩呢。
“随缘吧。”
年底皇帝便起驾回宫了，李青瑶的王府也早就完工，在宫里过了最后一个除夕，就带着陈景初正式搬去王府了。
皇帝下旨封李青瑶为燕王，遥领豳州都督，比李青贤要稍差一些，但也超过李青瑶的预期了。略一思索，大约是李青贤让皇帝起了疑心，若是她的品级逊色李青贤太多，便会让人以为皇帝还是属意李青贤，进而扩张了李青贤的党羽。
皇帝是不太喜欢李青瑶，但是李青瑶现在算半个嫡女，加之一开始就封了亲王爵位，足够让朝臣在政治投资时谨慎些了。
不过这都是以后需要烦的事，李青瑶在新家安顿好之后，让陈景初恢复了男装打扮，对外说是远房表弟。而陈景初摆脱女装之后，就开始持续性萎靡，以前每天殿下回来他就能看到，现在两人住在不同的院子里，连吃饭都见不着面。
“今日就是上元节，殿下要不要出去走走？”竹清问道。
“好，你去安排一下，晚上我带陈景初出去逛逛。”李青瑶点点头。
竹清似乎笑意淡了些，犹豫片刻，问道：“殿下是想纳陈公子为侍吗？”
这话把李青瑶问住了，最开始见到陈景初的时候她的确准备将他纳为侍，再找个借口拖延娶夫，反正娶陈景初这件事似乎是个既定事实。但经过几个月的相处，她的想法又不太一样，这样随便摆弄他的人生似乎过于傲慢了。
“不是这个意思，他的去处我自有安排，你就别猜了。”
竹清听到这话好像满意了，安静地退下。
陈景初听到侍人通知说今晚可以出去看灯，兴奋不已，赶紧爬起来在衣柜里挑挑拣拣。选出了一套月白的长衫，下裙由长短不一的几件组成，层层叠叠又端庄雅致，最后带上银狸奴的小香囊，陈景初才满意地在铜镜前转了几圈。
上元节时未婚男女亦可结伴出游，互诉衷情，殿下愿意带他出去，是不是也有点喜欢他？不过想到他尴尬的身份，怕是这辈子都没有可能成为能上玉牒的正君或者侧君了，怕是连有名分的小侍都做不成，高昂的情绪瞬间又低落下去。
要是能跟在殿下身边，没名没份也行啊，或者做个端茶递水的侍人，就像竹清那样。
陈景初胡思乱想了一下午，也没好好吃东西，侍人还以为是他因为晚上能去看灯，兴奋地吃不下。
待备好车马后，李青瑶在门口等陈景初一同出门。他时隔多日，才又见到了四殿下。不像荣王那样总是高冠云髻珠翠琳琅，李青瑶的装饰总是恰到好处，不失身份又简约雅致，长袍的样式也十分低调，但细微处又可见做工不凡。见识不足的人看了，便只会以为是一名普通的贵族少女。
“小初，我扶你上车。”她伸出手。
陈景初忽然觉得很不好意思，虽然他们之前一起住了几个月，已经算得上熟悉了，殿下还经常捉弄他。但这样，像贵族小姐对待一个普通公子那样，等他梳妆、扶他上车，还是头一次。
陈景初微微垂下头，不敢正眼看李青瑶，这样才能他才有勇气伸出手，搭上去。他抬脚想要跨上马车，但是今天的裙子层数太多，为了保暖裙摆又较小，竟跨不上去。若想迈开腿，恐怕要提一提裙子，可是那样一点都不优雅，看起来好粗鲁，一时间陈景初进退两难。
李青瑶看他踩在轿凳上迈了一步，没够到车，以为是他腿不够长。就直接将他打横抱起，抱着他进了马车。
陈景初没想到殿下会直接给他来个公主抱，吓得低呼了一声，紧紧地抓住她的衣襟。
“松手，再拽这件衣服就要破了。”
陈景初这才放手，发现自己坐在殿下腿上，赶紧低着头跑到对面坐下。
马车逐渐行驶到闹市，外面嘈杂了起来，依稀能听到叫卖声和游人的喝彩声。陈景初没忍住，挑开帘子向外看了一眼，果真是火树银花不夜天，街边摊贩卖的元宵香味飘了过了，他忍不住深吸了口气，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
“饿了吗？”李青瑶听到声音，问道，“晚上没吃东西吗？”
陈景初哪好意思说是他净顾着胡思乱想了，就编了个借口：“吃了一点，想留着肚子吃夜宵。”
李青瑶当即停车，让人去将各色小吃买了一份拿上车：“每样只准吃一点，外面的东西不一定干净，尝个鲜垫垫肚子就行了。有喜欢的就记下，让王府里的厨子做了送去。”
陈景初微恼，这是在说吃外面的东西不体面吗，那还给他买。他本来很期待新鲜的小吃，听殿下这么一说，刚吃了一口元宵就撂下了，暗暗后悔晚上没有多吃一点。
“怎么又不吃了？你不是饿了？”
“殿下不是说不干净。”陈景初捡了个理由。
李青瑶心说，怎么这话说得像是她故意给他投喂有害食品一样。自顾自地拿起一块粘糕，说道：“我只是让你少吃，又没说不能吃，大部分肯定是没问题的。只是你娇贵得很，在宫里吃得精细，怕你吃了外面的东西不适应而已。”
原来是关心他，陈景初被这一把顺毛捋得很愉快，又端起小碗吃了起来。
“前面是哪，怎么这么多人？”陈景初问道。
“是乾元观，每逢上元节便有许多单身男女来此许愿求签，据说掣出金签者便可心想事成。但是这么多年我都没听说谁抽中了，我估摸着就是乾元观的营销手段，以金签为噱头吸引人来。”李青瑶道。
陈景初听完眼睛闪亮亮的，满怀期待地问道：“我能去吗？”
“走，我带你走会员通道。”
说着马车便绕路，从一处较为偏僻的门进去了，侍婢前去通传后，不多时便见到一名鹤发童颜的女道士出来迎接。
“见过燕王殿下。”道士将一手竖于胸前，简单地行了个礼。
“见过观主。”李青瑶也下车回了个礼。
陈景初有些好奇这观主是什么来头，连殿下都对她很尊敬的样子，懵懵懂懂地跟着行了一礼。
“这孩子看着眼生。”道士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看着倒是与道门有缘的样子。”
陈景初看了看李青瑶，小声说：“我不想出家啊。”
道士听到这话笑了起来，对李青瑶道：“这孩子有趣，日后不妨多带来几次。”
“这位是乾元观主，曾任国师。”李青瑶介绍道，“这是我远房表弟，想来求签的，我就带来了。”
“远房表弟？不见得吧。”道士看了陈景初一眼，撂下这么一句就不多解释了，转身带路，“殿下请。”
陈景初进来后，跪在蒲团上。
许的愿会成真么那他，希望永远追随在殿下身边。
不求能有名分，他知道他的身份见不得光，能脱离教坊就很好了。
陈景初闭上眼，从瓶中摇出一枚签来。
“金，金签？”他不可思议地盯着这枚签，他的愿望，会成真了？？？
早知道会中金签，他就许愿嫁给殿下当正君，当皇后了！
陈景初拿着金签才高兴了一瞬，就懊悔起来。
不行不行，这样会不会太贪心，神仙反而不给他金签了？这样就好，这样就好，童言无忌，神仙千万别收回他的金签就行。
“观主，你是不是装了一整瓶金签？”李青瑶拿起瓶子摇了摇，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