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骊宫
宋琴自从接管宫务之后,趁着皇后召见暗中诉苦,意思是李青瑶并未将管理宫务的权力交给他,但皇后却觉得这样不错,将来周芸嫁过去后接过印鉴就行。宋琴只能回去继续每天填表,应付宫人的各种抱怨。
云台宫里多出来一位郎君也没带来多大变化,只是桃溪表示清闲多了,还有空□□小初。
李青瑶在给皇帝请安时,碰到过几次正在伴驾的莲美人,据说平日里跟皇帝歌舞相和、好不快活,连沈贵君来了都得演奏助兴。九月中,莲美人正式被封为充容。
及至十月,皇帝按照惯例游幸骊宫,后宫中得宠些的,才能随皇帝前往。莲充容自不必说,有生育的君侍也都带上了子女,皇后还将华阳帝卿带上了。看到名单里的周芸,李青瑶就知道,华阳还是个工具人。
李青瑶将宋琴带上了,毕竟是她名义上的小侍,加上桃溪和晚渡,正在犹豫要不要把陈景初也捎上。
“殿下,奴婢一个人留在宫里就行了,殿下和小郎君去骊宫玩得开心就好。”陈景初善解人意道,“只可惜听说骊宫宛如仙境,华清池荡邪去疾,奴婢无缘一见。”
李青瑶:带上。
陈景初一想到殿下年末才能回来,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只有宋琴跟在身边,等回来的时候还有他什么事。跟着,必须跟着。
一众皇亲随着御驾来到了骊宫。骊宫位于骊山,规模宏大,以华清池为中心建造,宫室馆阁不可胜数。现任皇帝的祖母在位时便着手修建,到了前朝嘉佑帝继位时,嘉佑帝觉得骊宫过于豪奢,弃之不用,一直到李青瑶的母亲神凤帝登基后,才重新启动了骊宫的翻新扩建。
神凤七年,骊宫才扩建完毕,此后每年十月,皇帝都会携家眷游幸于此。
除了中心的华清池,骊宫中还有不少规模小一些的汤泉,供君侍和皇女使用。
李青瑶今年可以独占一宫,带着陈景初搬进了玉虚殿,靠南边的芙蓉汤也被分给她了。华阳是男眷,只能跟着皇后一起住。
骊宫中侍婢比皇宫中要少一些,相对清净,陈景初也不必一天到晚窝在殿内了,偶尔也可以跟着桃溪出门逛逛。
七皇女李青穆住得离李青瑶不远,去年她们二人来骊宫时还需要合住一殿,今年李青瑶搬去玉虚殿,七皇女便和八皇女李青璇同住了。
李青瑶去拜访她们二人,正巧七皇女的生父钱昭仪也在。
“小四来了,快坐,穆儿在和她八妹妹下棋呢,我这就把她们叫出来。”钱昭仪热情招呼。
“谢钱昭仪,不劳烦昭仪通传,我自去找两位妹妹便是。”
“哪有什么劳烦的,她俩可闷得慌,下个棋半天不说一句话,我嫌无聊才出来了。”钱昭仪出身豪富,但家中长辈溺爱,故而没什么才学,在宫里以嘴碎著称。这会主动跟李青瑶一起进去找人了。
钱昭仪果然忍不住开始八卦起来:“陛下今晚要带莲充容一起去华清池呢,小四你的眼光可真毒,那天晚宴上净是拔尖的美人。我姐姐回去后还对莲充容那一舞念念不忘,被我好一顿打。”
李青瑶嘴角抽了抽,钱昭仪生了女儿还没封君,跟嘴碎绝对脱不了关系。不过莲儿确实争气,上一个跟皇帝在华清池共浴的还是沈贵君,这段时间沈贵君都没怎么出来活动了。
“我只是奉命办事而已,昭仪可别瞎说。”
钱昭仪大方地玩笑道:“还是你们女子好,三夫四侍,要什么样的美男没有。莲充容的模样换成是我,我也心动。”
李青瑶笑了笑,我见犹怜啊这是。
殿内,李青穆和李青璇的棋局也快分出胜负了,李青璇眼看就要输了,瞥见钱昭仪带着李青瑶过来,赶紧装作手滑,把棋盘上的棋子打乱。
“七姐姐,我就是不小心,看来今天这局是分不出胜负了,姐姐勿怪啊。”李青璇耍赖道。
李青穆哪能不知道她的心思,不就是不想出丑,没好气道:“好你个滑头,输了便要赖。”
“见谅,见谅。”李青璇嬉皮笑脸地拱手讨饶。
“两位妹妹这是在干什么呢。”李青瑶进来就看到她们打闹。
“四姐,你看她,眼看着要输,就打乱了棋盘。”李青穆抢先告状。
钱昭仪作为家长,看到自家孩子跟别人家的起冲突,发动了古今家长通用的技能:“不就是盘棋,你八妹妹还小,让让她呗。”
李青璇附和道:“钱爹爹说得对。”
李青穆闷闷不乐,毕竟只是个十岁的小孩,还会因为姊妹间的小打小闹生气。
钱昭仪粗枝大叶的,没理会女儿的小情绪:“好了好了,都给我出去走两圈,一天天地净窝在房里,哪有个女孩子样,娇滴滴的比男孩还尊贵。”
两个萝卜头被钱昭仪拉出门了,李青瑶也跟着去逛逛。因骊宫中的几处温泉的缘故,环境温度稍高些,宫中还有些花草不曾枯萎。
陈景初在玉虚殿里闲着无事,桃溪又不在,就想出去见识下梨园的风光。梨园是骊宫中乐伎舞伎住的地方,不少宫侍和宫女没事的时候,都爱跑去梨园看他们排练歌舞。除非皇帝或君侍驾临,有人封路清场,不然守卫都是不怎么拦着来看热闹的宫人的。
玉虚殿里的宫侍小石榴熟门熟路,跟陈景初一拍即合,干完了活就带着陈景初直奔梨园去了。
两人趴在院墙上,看乐伎在院子里练琴。
“他们怎么在弹琴啊?不是说乐户是贱籍,不能学琴吗?”陈景初问小石榴。他在教坊中时,就不能碰琴,管事说琴乃雅乐,乐伎没有资格学。
“陛下特许的呗,总得有会弹琴的乐伎吧,不然宫里的贵人要听琴不就没人弹了,琴艺出众的大师,总不能时刻在宫里供郎君们驱策吧。”小石榴答道。
果然乐伎也分三六九等,梨园中的就比教坊乐伎要体面一些,陈景初有些羡慕。
“真羡慕他们,我也想学,”小石榴感叹道,“当初梨园挑人的时候,我就没选上,只能做个小宫侍。梨园的月例比我们可多多了,听说宫里还有位郎君就是梨园出身,一步登天了。”
陈景初没说话,凝神听得入迷,琴的声音比筝要小多了,他们隔得有些远,要集中精神才能分辨出琴音来。略显沉郁的琴音浑厚饱满,指甲在丝弦上摩擦的声音也十分有趣,吟猱绰注,音调如流水一般变化莫测。
“小初,小初,”小石榴扯了两下陈景初的袖子,低声说,“快点,行礼。”
陈景初没反应过来,小石榴又拽了几下,他才回过神来,看到有位锦衣华服、高冠云髻的贵人往他们这边过来。
他跟小石榴一起跪下,觉得有些扫兴,怎么运气这么差,头一次过来就碰到贵人,这下估计要将他们赶走了。
没想到的是,那位贵人竟没进梨园,竟转道走到陈景初和小石榴面前。
“你们是梨园中人?抬起头来回话。”贵人道。
陈景初不明所以,小石榴也惴惴不安,两人对视一眼,还是陈景初胆子大点,硬着头皮抬起头来回话:“奴婢等是玉虚殿的宫人。”
“原来是四妹宫里的,随四妹一起过来的吗?”贵人看陈景初的眼神奇怪,像是看到了什么稀奇玩意。
“奴婢是从云台宫中跟四殿下一起来的,小石榴一直在玉虚殿当值。”陈景初老实答道。听桃溪说四殿下上头只有一个姐姐,这位叫四殿下为四妹,难道就是荣王。
“都起来吧,站着就行。”荣王神色莫测道,“一个宫女竟也如此漂亮。”
陈景初听到这句莫名奇妙的话,身子一僵,他现在是个宫女,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跟我回去怎么样?四妹应该不会介意吧。”荣王凑近问道。
“奴婢不敢自作主张,请贵人恕罪。”陈景初说着,正欲跪下,但被荣王抓住手臂拦下了,弄得他进退两难,小幅度地挣扎着,想要摆脱荣王的桎梏。
荣王身边随侍的宫女呵斥道:“大胆,竟敢忤逆荣王殿下!”
陈景初不敢动弹了,紧张地看向小石榴。小石榴更是觉得莫名其妙,完全搞不懂发生了什么。
“哎,看你把人吓的,”荣王对那名随侍的宫女说道,又握住陈景初的手,“手都凉了。”
陈景初觉得恶心,荣王怎么像是在调戏他呢,他对宫女也能下得去手?要怎么才能摆脱她,至少先回四殿下身边,四殿下才不会把他送出去。
正当他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听到了一声:“二姐这是在干什么?”
荣王也循声望去:“哟,原来是四妹。四妹来得正好,这宫女我看着喜欢,四妹可否送给我?”说罢将抓住陈景初的手举了举,示意道。
李青瑶本来只是跟钱昭仪和两个妹妹一起散步,走到了梨园附近,就看到荣王抓着一个宫女不放。
“哪有这样的姐姐,开口就管妹妹要人。”李青瑶打掉荣王抓住陈景初的手,不着痕迹地插进两人中间,挡住了陈景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