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花开
你看,云朵不知说了什么,半边天羞红了脸,晚霞混在其中偷听着情话。
天空之下,晚风温温柔柔,大片麦浪波动,一层一层,金灿灿的。彼此没骨头似的挨着,在这条小路两旁赏云。
右边的那块田里,一位身穿单薄皱布的老爷爷,直起腰身,向小路上的两个小女孩打招呼:“阿又阿七要回家了啊。”
“李爷爷,是的呢。”
“是的呀!”
答话的是一对姐妹,两人并排走在这条小路上。
左边的小女孩扎着羊角辫,饱满的脸颊泛着高原红,身上穿着蓝色围兜,印着喜羊羊的图画。里面不知道是穿了什么衣服,下摆只露出一圈黑色的衣摆,脚下是一双单鞋,暗红色的。
她满脸开心,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向旁边。
右边的小女孩稍微比她高半个头。粉红色的头绳一圈圈绑着,麻花辫高高的扎起,露出光滑的小脸蛋。穿的也是围兜,印的也是喜羊羊,不过是粉色的。脚下也是一双暗红色的单鞋。
两人乍一看像是双胞胎呢,一开心起来,笑得眉眼弯弯,更像了。
“好好好!”李爷爷乐呵呵的笑着点头,又弯下腰,割着稻子。他右手握着短镰刀,刀面有点锈迹。刀刃磨了好多次,还是有些钝了,割起麦子来有些费力,但他仍旧不亦乐乎的干着活。
小路不窄,能并排两个人,小路不宽,只能并排两个人。两个小女孩紧握着彼此的小手,快乐的晃动,向前向后。
名叫阿七的小女孩像发现了新大陆,左手不停地指着一朵云:“姐姐快看,这个像龙!”
阿又自然也是兴奋的凑过去:“哇塞,真的呢。”随即她想到什么,略微难过:“可是爷爷说没有龙诶,都是想象出来的呢。”
“有的!我们去问奶奶,奶奶说她看过耶。”阿七立马拉着姐姐,气势冲冲的加快步伐。
“奶奶说她是梦过啦!”阿又松开手,揉了揉妹妹小圆脸,“阿七,你听错了呢。”
“哎呀呀。”阿七绕到她身后,一双小肉手推着自家姐姐向前走:“没听错!”阿又知道,妹妹是不想她不开心,现在要去拉爷爷奶奶统一口供:有龙!
她被推着走,无奈的回头看向妹妹:“那好的呢。”
余光却瞥到某处,她微微一愣。
身后的小脑袋感觉到姐姐侧着身,笑嘻嘻的抬头道:“姐姐,看路啦!”闻言,阿又连忙收起脸上的表情,一垂眸就对上了妹妹灿烂的笑容。
“知道嘛。”
稻田附近有个小池塘,方便农民打水浇菜,不深不大也不干枯。
池畔栽着两棵柳树,一大一小,向水面伸展。光秃秃的柳树条一动不动,好似没了美丽,风都吹不动它的心了。
所谓的某处:池塘的柳树旁。
我很是诧异,这是…能看到我?
许是老人和小孩,才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我这样想。
我赤脚悬浮在柳树旁,风穿过我的身体,我感受不到。我不知道自己是谁,只是一睁眼就在这儿了,说不了也走不了。
贞子,鬼,幽灵都不好听,我还是叫做魂魄吧。
我望着小女孩们离开的方向,回忆着那个不像是小孩子能有的表情。
那刻,四目相对,她的表情…是凝重!
云朵们的聚会停止了,风带着它们各自回家。劳作的老人们挎着篮子拖着锄头握着镰刀,蹒跚缓慢的走上这条田间小路。
为什么老人看不到我呢?我思索未果。
悄悄的,夜色爬了上来,它拉着月亮,月亮叫来星星,星星一眨一眨的应声。
我被吸引了心神,不记得自己有没有看过这样的田野和夜空,真的很美。如果有幸见过,那肯定会次次惊艳。
凉风吹过,麦浪翻涌,他们守着梦,我替他们守着他们的梦。以至于一夜未眠,陶醉在美景中,却一夜恬静。
若问我一个魂魄孤独吗,我想我是不孤独的,星星和月亮不也没睡吗,它们与我彻夜畅谈。
我就这样静静望着远处的天边,云朵换了颜色,水平线的光是橙红杂橘黄,晕染了田埂上的天。
太阳快升起了。此时此刻,我居然有点期待那两个小女孩的出现了,好像很想看到她们手牵手走在在田间的小路上,说着太阳爱听的话。
不知道等了多久,我才听到那熟悉的声音。
“姐姐,我要去打水啦!”阿七晃了晃手里的水壶,噔噔噔的跑向池塘。阿又跨着篮子也噔噔噔的跑过去:“我也来啦!”
“跑慢点。”她俩身后传来一句叮嘱,是位老爷爷喊的。他身上围着围兜,不同于阿又阿七的款式,而是长的,遮盖到小腿,胸膛前印着白色的‘史丹利’几个字。
老爷爷慢慢的走着,脸上是慈祥和蔼的笑,稀疏的白头发挡不住他的精神抖擞。
我收回视线,看向她们俩。阿七径直跑了过来,扎的依旧是两个羊角辫,可爱的晃动。
“姐姐,我灌到小鱼了!快看快看!”她微微附身灌了一壶水,双手费力的抱着。
阿又上前走来,我试探性的对她微微一笑,但她没有看我。
难道是我想多了?我有些失落。无人能懂处于天地之间,万物却不知我存在的难过。
她接过阿七怀里的水壶,端在手里,眨着大眼睛往壶里看:“哪呢哪呢?”
“你看,它游过来了!”
壶口有点小,她们的小脑袋紧挨着,凑在一起看。
“它会淹死的吗?”阿七歪头看向姐姐。
阿又立马点点头:“会的,我们赶紧把它晾起来!”
…
我不知道听了多久她们有趣的对话,不禁感叹童年真好,我说不出来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就好像脱口而出,又好像蓄谋已久。
现在已是傍晚,太阳火辣辣的目光已经褪去,云朵在陪伴我,一起来的还有晚霞。昏黄的光线被飞鸟一片片裁剪,有的落在树尖,有的散在田间。
晚风前脚不知道去了哪里,后脚就来了这,它钻进了稻田里,大棚里,泥土里,把带来的味道吹向这片土地。我闻不到空气,却觉得一定很清新。
又是一夜,我仍无眠,好似我不困,又好像我睡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