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一家人
贺舟舟和厉晋淇两人短暂的互诉衷肠后没多久，就有佣人来敲门叫两人下楼用饭了。
两人来到餐厅里的时候，厉老爷子还没来，而厉子源已经坐在餐桌前了。
老宅里有两个餐厅，一个是用来聚会用的，面积更大，用的也是一张长到夸张的餐桌，而今天吃饭所在的这个则是小一些的但是使用频率最高的餐厅，餐厅里的餐桌是中式木制带转盘的餐桌。
主位还空着，那里明显是留给厉老爷子的位置，而厉子源则坐在主位的右手边。
厉晋淇为贺舟舟拉开椅子，两个人分别落座在主位的左手边的两个位置。
贺舟舟想起厉子源刚刚还帮她去找可可了，之后她又被厉晋淇拉回房间了，还没来得及和他道谢，因此主动开口道：“刚才谢谢你帮我找可可。”
提到这个，厉子源似乎有点失落，因为他在三楼寻找无果后本想回到一楼陪贺舟舟一起找，可是却在一楼遇到了魏叔，魏叔告诉他贺舟舟已经找到可可了，而且她现在已经和厉晋淇带着可可回他们的房间去了。
厉子源摇了摇头说：“不用道谢，找到了就好，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贺舟舟刚想说什么，厉老爷子就走进了餐厅，三个人都从座位上站起来迎他，直到厉老爷子坐下后让他们坐下才坐下。
魏叔让佣人开始上菜，他则亲自送上了净手用的热毛巾。
厉老爷子一边用热毛巾擦手，一边问：“我听魏明说你们刚刚在老宅里找猫，是怎么一回事？”
“是我养的猫，叫可可，我和阿淇没看好让它从房间跑出来了，实在是不好意思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
贺舟舟的确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毕竟她终归是个外人，她的猫在老宅里走丢了，她却让管家佣人，甚至厉家两兄弟都帮她找猫，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厉老爷子呵呵一笑：“都是一家人，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没事就好了。”
贺舟舟愣了一下，扭头看了厉晋淇一眼，像是对厉老爷子这句话感到很意外，下意识用眼神和身边最信任的人确认。
厉晋淇却只是对她笑了笑，拿起旁边被遗忘的热毛巾，帮贺舟舟擦手，贺舟舟扯过毛巾，自己一边擦手一边想该怎么回应。
要知道就算是贺舟舟和厉子源到谈婚论嫁的地步的时候，厉老爷子也没说过“一家人”这种话。
她干脆就跳过了“一家人”这个话题，把话题转回到可可身上：“爷爷如果不怕猫的话，吃了饭我可以带可可下楼和您玩一会。”
贺舟舟觉得这个世界上但凡是喜欢猫的人都会喜欢可可，毕竟它不是一般的亲人和会撒娇。
“好啊，难得老宅里有点新鲜事。”厉老爷子看起来对贺舟舟的提议很感兴趣。
菜陆续上齐了，午饭吃的清淡，不过味道很不错，尤其是那道清汤狮子头和饭后甜点银耳雪梨汤，贺舟舟特别喜欢。
饭后大家又移步到了茶厅里喝茶，贺舟舟和厉晋淇则上楼把可可抱了下来。
因为要给厉老爷子看可可，所以这次贺舟舟坐在了离厉老爷子比较近的位置。
可可的眼睛又大又远，盯着厉老爷子看，眼睛里清晰地倒映出对方的身影。
贺舟舟抱着它往厉老爷子那边伸了伸，可可就自觉伸出一只爪子想去碰厉老爷子，还嗲嗲地“喵”了一声。
厉老爷子本来只想看看的，可是也忍不住伸手过去，试着轻轻摸了摸。
可可打蛇随棍上，厉老爷子刚把手伸过来，它就自己用脑袋去蹭人家的手了，一点矜持也无。
把厉老爷子逗的喜笑颜开。
“你叫可可对吧，是小姑娘还是小伙子？”感受着手中手感十分不错的皮毛，厉老爷子也忍不住干脆把手搭在可可脑袋上多摸了几把。
“是女孩子，到三月就一岁了。”话音刚落，可可就从贺舟舟的怀里突然跳到了厉老爷子腿上，把贺舟舟都吓了一跳。
“可可！”她语气有些严厉，明显就是在给可可释放一个信号，它不该这么做。
贺舟舟刚想起身把可可抱回来，厉老爷子却把手搭在可可背上了，笑着说：“没事，看来它和我这个老头子有些缘分，它也不重，就让我抱着吧。”
贺舟舟看了一眼可可，然后又有些不确定地扭头和厉晋淇对了个眼神，看到对方幅度极小地摇了摇头示意没事后才任由可可赖在厉老爷子怀里了。
“小源，你来泡茶吧。”厉老爷子说。
原本眼神一直盯着可可的的厉子源突然被点名，抬起头反应了一会才点头说了一句“好”。
他用佣人端上来的瓷碗洗了手，然后开始泡茶，饭后的茶是茉莉花，正是贺舟舟和厉晋淇之前在温泉酒店买的那款。
厉子源的动作其实也不算生疏，基本没出错，只是和厉晋淇的比起来更生硬些，看来平时很少泡茶，以贺舟舟对他的了解来说，他个人的确对茶的兴趣不大，一般只有回老宅的时候才会喝，亲手泡的机会就更少了。
“我听说你们明天要去冰城，怎么不在老宅多住几天？”厉老爷子手中摸猫的动作不停，像是随口问一句一样问起了贺舟舟和厉晋淇的旅行计划。
贺舟舟刚想开口，厉晋淇就先说了：“我难得有假期，想和舟舟一起去北边的城市玩一玩，况且厉氏在冰城有几个旅游项目，我正好也可以去……”
厉老爷子打断道：“都陪舟舟出去玩了还谈工作？你这人也忒老气横秋了些，和你父亲完全不像，一点不懂讨女孩子喜欢。”训斥完厉晋淇，他又转向贺舟舟的方向笑着说，“晋淇从小就是这样，也没谈过恋爱，舟舟你多担待些。”
厉老爷子表面看起来是在骂厉晋淇，实际倒像是在替他向贺舟舟解释。
贺舟舟像是有些不敢置信地快速看了厉晋淇一眼，然后才摆了摆手对着厉老爷子说：“爷爷这是哪的话，阿淇对我很好，他很会照顾人，和他在一起我很开心。”
厉老爷子在厉晋淇说要带贺舟舟回来吃年夜饭后，就让魏明查了不少贺舟舟的资料，自然也知道她让人看了就觉得可怜的身世，自小父母双亡，虽然有庞大的遗产，可是又遇上了坏亲戚，之后进了娱乐圈也是挣扎了几年，不懂得用钱为自己开路，没混出什么水花。
想当年，他还见过贺舟舟的父母呢，也是郎才女貌恩爱非常的一对璧人，只可惜天不假年。
厉老爷子自从出了一个情种儿子和一个风流孙子以后，对儿孙的感情婚姻也看淡了许多。
更何况这是厉晋淇三十年的人生中唯一看中的人，虽然算不上大家闺秀，可人也算活泼真诚，进退有度，是个好姑娘。
“开心就好，活到我这个岁数就明白了，要找个适合结婚的人很容易，要找个让自己开心的人却很难。你既然叫了我一声爷爷，以后就把这当自己家，常和晋淇一起回来吃饭，多陪陪我这个老头子才好。”
厉老爷子慈眉善目地说着，抚摸着可可那格外温柔的动作让他更显得平易近人，可可也像是感受到了对方的亲和，乖乖“喵”了一声，像是在提醒大家它的存在，又像是在附和厉老爷子的话，惹得在场的人都忍不住觉得好笑。
“对，还有把可可也带回来，难得它和我投缘。”
贺舟舟看厉老爷子不像是在说客气话，而是真心喜欢可可，忍不住问：“爷爷既然喜欢，怎么没自己养一只小猫小狗之类的，也好多陪陪您？”
“害，养动物和养孩子没什么区别，我老了，精力不济，养不好，还是算了，你们偶尔带着可可回来和我玩玩也就够了。”
“可是爷爷把两个孙子都养得很好呀。”贺舟舟脱口而出，在场的三个人眼神都忍不住看向她，毕竟这句话里提到的三个人都在现场。
说完贺舟舟也觉得自己嘴快了，下意识就把真心话说出口了，讪讪地笑了笑。
厉子源用茶夹把用热水烫过的茶杯分到每个人面前的桌子上，然后把公道杯里的茶分倒到每个人的茶杯中。
“爷爷尝尝我泡的茶，好久没泡了，可能有些手生了。”厉子源出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也算是为贺舟舟解围了。
贺舟舟低着头，默默地喝了厉子源泡的茶，没再说话。
一壶茶喝完，厉老爷子说他要去午睡一会，让几个人都可以去休息会或者玩会，只不过贺舟舟把可可抱走的时候，可可似乎还有点舍不得厉老爷子，还从贺舟舟手中逃走，噔噔噔地追上脚步不快的厉老爷子，在他脚边蹭了蹭，像是在撒娇，不让厉老爷子走。
厉老爷子哪见过这场面，当即心软了，问贺舟舟可不可以让可可陪他回房间休息，贺舟舟有些不放心，魏叔却表示他会一直守着，不会有问题，贺舟舟这才应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迎合厉老爷子的作息，午休的时间老宅里安静得不得了，贺舟舟因为回来的路上睡了一个多小时，现在也不困，拉着厉晋淇说要他给她弹琴，两个人就去了二楼的琴房。
两个人并肩坐在琴凳上，这个琴凳很宽，比起银海琴房的琴凳要宽的多，明显是为两个人准备的。
“这个琴凳是为两个人准备的吗，好长，好适合两个人。”说着她把头靠到厉晋淇肩膀上。
“我听爷爷说，我父母刚结婚的时候，在老宅住过一年，我母亲很喜欢弹琴，父亲又总喜欢和她待在一起，干脆换了个长的琴凳，这样每次母亲弹琴的时候，父亲就能坐在她身边了。”
贺舟舟瞪大了眼，感觉自己被隔空喂了一口狗粮，原来相爱的父母是这样的吗，她的手摸着琴凳上的皮革，以厉晋淇的年纪来看，这张琴凳至少三十年了，可是还是保养的很好。
“那你学钢琴是受了你母亲的影响吗？”
从老宅和银海别墅的钢琴，还有银海琴房里那一屋子的黑胶唱片收藏，可以看出厉母是一个很喜欢音乐的人。
贺舟舟看过厉父厉母的照片，厉晋淇其实长得更像母亲，身上有一种冷淡的感觉，但是细看又有温柔之感，厉子源长得倒是更像父亲，长了一张张扬多情的脸，一对桃花眼，看谁都像有情。
厉晋淇点了点头说：“我为数不多和父母相处的时间，母亲都会给我弹琴，后来爷爷要我选两种乐器学，我就选了钢琴和小提琴，只不过学的东西多了，博而不精，不像母亲弹的那么好。”
“弹琴给我听不用精，用心就好。”贺舟舟笑着打趣。
厉晋淇牵起贺舟舟的手亲了亲：“想不想和我一起弹试试？”
贺舟舟坐直了身体看向他：“可是我不会弹琴，我只会弹小星星。”
厉晋淇牵着她的手，把她的手指放在其中三个琴键上，带着她弹了一遍：“你只要一直用刚刚的频率重复弹这三个键就可以了，其他的交给我就好。”
“好……不对，等我一下。”贺舟舟拿出手机，点开了录音，把手机放在了旁边，然后才把手重新放回刚刚厉晋淇带着她弹的那三个键。
她按照刚刚厉晋淇教她那样，弹着这三个听起来不成调的琴键。
可当厉晋淇开始弹奏后，她弹的那三个音却又很好地融入其中，他弹的是贺舟舟没听过的曲子，听起来就让贺舟舟脑中有了一个美好的场景。
像洋娃娃一样的小女孩坐在脚够不到地的琴凳上，午休时分，风轻轻吹动透明的蕾丝窗帘，窗外花园的风景若隐若现，小女孩弹着欢快的小调，让人忍不住觉得宁静
一曲终了，贺舟舟好像还沉浸在其中，心情也感到安静又欢乐，她看向厉晋淇问：“这首曲子叫什么？”
“这是桃丽组曲中的摇篮曲，这首曲子是一首四手联弹的曲子，我们弹的算是简化版。我小时候母亲很喜欢这个组曲，教我与她合奏，因此这个组曲中的六首曲子我都很熟悉。”
贺舟舟好像对于厉晋淇的童年有了新的了解，以前她觉得厉晋淇的父母丢下两个孩子全世界到处去旅游，幼年的厉晋淇必然感到孤独和苦闷，可是每每听厉晋淇提起父母，似乎又都是美好的回忆，可见虽然亲子时间很少，可是质量却很高。
厉晋淇也从来没有因为父母没在他身边陪伴他长大而怨恨不满，反而被爷爷教导的很好。
“感觉你的妈妈是个很温柔的人。”
厉晋淇笑着点了点头：“尽管在银海不少豪门世家中有很多人都在背后说她是个任性、只知道拉着丈夫享乐、不负责任的母亲，可是我并不觉得我的母亲哪里做错了。”
贺舟舟回想和厉子源恋爱的时候，厉子源对待父母的态度反倒是和厉晋淇截然不同，他一直对父母缺失了他的人生感到难过和委屈。
贺舟舟也不知道生了孩子后把孩子交给别人抚养这种行为是不是该被称为“不负责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羡慕这位出身豪门，却勇敢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的女人。
“她或许不是最好的母亲，可是她却是最好的自己，她选择了自己喜欢的人生。”这是贺舟舟能想到的最中肯的评价。
厉晋淇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她先是她自己，然后才是我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