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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安安稳稳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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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聿怀并非打娘胎里出来就酷爱读书,实则年幼时异常贪玩。

    段锦管他管得紧,老太太心疼孙子,偏纵着祁聿怀。

    祁聿怀人小心眼多,有了老太太这个稳靠山,愈发和段锦对着干。

    两人虽为亲母子,却逐渐势同水火。

    祁聿怀彼时并不知段锦生他时难产,险些一尸两命。

    段锦虽然被从鬼门关抢了回来,此后却再也不能生育。

    她固执贤惠地逼祁盛又纳了惠氏和文氏,以绵延祁家子嗣。

    而她所求,不过是祁聿怀听话有出息。

    那段时日,惠氏对祁聿怀极尽谄媚,小小年纪的他辨不出忠奸,成了惠氏的棋子还不自知。

    惠氏让他装疯卧病吓段锦再也不逼他读书,他也当乐子答应了。

    那时候,祁盛远征在外,儿子与她离心,老太太又整日挑她的刺磋磨她。

    整个祁府吃穿用度还都压在段锦身上,却没有人给她该有的尊重。

    她彻底爆发,和老太太大吵一架,老太太气得称病。

    惠氏借着伺候婆母的名义在茶水了下了毒,老太太真的一病不起,段锦就这么背上了不孝之罪。

    眼下儿子又疯了,郎中说儿子没病,可他就是疯了,逼得段锦也快疯了。

    便信了惠氏找来的游方术士的话,自甘取心头血给祁聿怀喝。

    “他喝了我的心头血,就能改掉滑头顽皮,好好读书?”

    术士道:“饮血后,他与你连心,你心中所想,即是他所想。你即便要他悬梁刺股囊萤映雪拜将封侯,他也会乖乖听话。”

    段锦苦笑:“他能谋个小官当,安安稳稳就够了。”

    彼时祁聿怀就躲在耳房偷听,逐渐被段锦锥心刺骨般的惨叫声吓得心如刀割。

    房间内,江湛在挖段锦的心。惠氏领着人,冷漠地看着段锦一点点没了生机。

    惠氏探了探段锦鼻息,确认她断气后,一回眸,祁聿怀傻站在门口。

    “越儿,你怎么来了?”

    祁聿怀回过神,“姨娘,我娘怎么睡着了,她答应再也不逼我读书了么?”

    惠氏眯着眼盯了祁聿怀半晌,可他始终是那副懵懂的神色,看不出一丝破绽。

    或许是有几分心软的,但更多的顾虑是怕祁聿怀和段锦一起死了,她在祁盛和老太太面前交代不过去。

    此后什么郎中术士,段锦房里的小丫鬟婆子,都没逃过死劫。等祁盛凯旋,得到的就是段锦早已病逝的消息。

    秦嬷嬷因为早看不过惠氏奴颜媚骨地接近祁聿怀,实在没忍住以下犯上打了惠氏一耳光,被老太太瞒着段锦卖了,逃过一死。

    独这一个活口,在祁盛归朝后,被祁聿怀找了回来。

    祁聿怀十二岁就独开了院子,因宫里终于恢复侯府的食邑和赏赐,段锦的嫁妆不用再拿出来贴补侯府开销,便全权交由祁聿怀经营。

    从此他真的做到了悬梁刺股。

    即便已经太晚了。

    因为太过谴责自己,那段有关心头血的记忆,开始被祁聿怀自己有意掩藏。

    那日突然被徐嬷嬷唤起,他才发觉他可笑地自欺欺人了整整十年。

    “罪魁祸首是你。”祁聿怀痴怔地低喃了一声,猛地回神,眼神坚定,“是你,不是我!”

    若眠关切地挽住了祁聿怀的胳膊,“大爷,别被她牵着鼻子走。”

    “小贱人!”惠夫人狠狠啐了一口,“不是我逼着你在清阳观给他下合欢散,你能有今天?不知感恩的狗东西,居然和他合起伙来算计我,你不得好死!”

    一时屋里的视线都落在了若眠背上。

    下合欢散?这么龌龊?

    “闭嘴!”祁盛对满嘴喷粪的惠夫人忍无可忍,重重掴了她一耳光。

    吓得缩在一旁的祁嗣延蹲下了身去,头重重垂着,像压了千斤重的石头。

    祁盛到底是动了恻隐之心,对两个婆子吩咐道:“绑了她,塞紧她的臭嘴,明日对外称病得不能下床。”

    绳索在惠夫人身上绕了一圈又一圈,若眠却并不觉得解气,轻声道:“三弟起来吧,别睡了。”

    此话一出,屋里人无不见鬼一样望向炕上盖着白布的祁连。

    惠夫人本来颓丧得像一头不怕开水烫的死猪,突然有了被耍的愤怒。

    祁连掀开白布,露出一张苦笑的脸。

    老太太先是打了祁连一巴掌,又钻进孙儿怀里恸哭不已,“好好的,装什么死来,祖母真以为你死了,心都要碎了。”

    祁连搂着老太太,对祁盛道:“是大嫂提前嘱咐过我,娶到郡主之前,任何人送来的东西都要验毒。

    “这碗鱼翅验出毒后,四弟非说是母、母亲送的,我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去找大哥大嫂,反被大哥哥逼着演这一出,没想到……”

    验出惠氏是这么个人。

    惠夫人苦笑不迭,瞪向若眠的眼神只差要把她生吞了,“你耍我!你敢耍我!你又耍我!”

    若眠迎着她的眼神,毫无畏色,“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话虽如此,可她和祁聿怀都知道惠氏做事有多滴水不漏。

    帮她杀人的都被徐嬷嬷杀了,徐嬷嬷临了也选择了自戕。

    除了用这种阴招逼疯惠氏,让祁盛和老太太看清她狰狞的真面目,别无他法。

    没有切实的证据,一个江湛和方丈,他们所言根本无法将惠氏定罪。

    祁盛的意思是休妻。

    惠氏这样的人,侯府留不得。

    便以不孝之罪当即写了休书。

    祁婉月拉着祁嗣延跪地求情,“父亲,母亲只是一时糊涂,您饶她这一回吧。”

    见祁盛不为她的眼泪所动,祁婉月又去扯祁聿怀的衣袍,“大哥哥,你说句话啊,你帮母亲说句话啊,不能让父亲休妻,休了我就没有娘了。大哥哥,父亲最听你的劝了,你别这么狠心。”

    祁聿怀紧攥成拳,嘴紧抿成线,睨着祁婉月。

    让他给杀母仇人求情,真够讽刺。

    若眠要扶祁婉月,被她一把推倒在地,“别碰我,你这个贱人。”

    惠夫人说若眠背叛了她,联合祁聿怀一起算计了她,别人都没听进去,唯独刻进了祁婉月骨子里。

    祁聿怀两步上前扶起若眠,冷冷开口,“我要将她送官,我会亲自作证提供证词,无论官府如何判决,我一定会让她身败名裂。”

    祁婉月顿时瘫倒,想用凄惨的哭声换来父亲和祖母的安慰和维护。

    可却并未得偿所愿。

    翌日祁连大婚照旧,在前厅拜堂,将郡主蔺纭迎入了单给祁连开的院子。

    惠素华捏着休书,灰溜溜收拾了细软嫁妆,不得不搬去客栈住。

    等官府开堂审理此案时,惠素华一口咬定取段锦的心头血与她无关。

    她承认让祁聿怀装疯,可那只是和小孩子玩闹。

    江湛是段锦找进府的,他根本无法证实那游方术士是惠素华花钱请的骗子。

    官府无法定案,只押了承认直接害死段锦的江湛,而放了有家世背景的惠素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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