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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许个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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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到腊月二十三小年,若眠身上的寒症才褪彻底,秦嬷嬷早将二人去寒音寺要备的东西打点好了。

    祁聿怀先去辞了老太太,再辞祁盛。

    寒音寺是祁盛祖父出资所建,每次大比前的寒冬都容有不少进京赶考的学子,祁聿怀此去一是可以避免年闹扰心,二是可以和各地举子交流切磋,不至于太闭门造车。

    祁盛没有不支持的,只是……

    “你真要带着婉云那小丫头?”

    祁聿怀一本正经地答:“她留在府上我会牵挂,不如带在身边。”

    祁盛沉吟半晌,松口应了,“去吧。”

    寒音寺在城外,依明山傍寒江水。

    祁聿怀要住的是当年勇毅侯暮年养静之所,在后山,小巧而清幽。

    即便是寺里的僧人也不常至此处,更别提那些宿客。

    很合祁聿怀的意。

    但有一点,寺里比不得侯府温暖舒服,吃的多是腌菜和杂粮包子,还得自己动手起火。

    两个人又经常忘记添炭,睡到半夜,寒山深处的砭骨寒凉逼着俩人恨不得钻到对方身体里去。

    时而一盏油灯就烧到了半夜,祁聿怀读他的书辨他的经义不消说,若眠竟也会对核账有瘾。

    此前五家庄头送来的账目,祁聿怀在若眠病时已经核过无误,但他稍改了几处,不动声色地丢给若眠去核。

    本是想让她有个消遣,没想到她还真揪出假账来了。

    一晃到了除夕,侯府派小厮来添衣裳笔墨还有炭火等,干果水果各一箱。

    晚上寺里宿客约在后山望雪亭内守岁,酒果足备,来请了祁聿怀三次。

    若眠看得出祁聿怀想去,“大爷做什么让他们一直请,到时候定会传大爷端架子。”

    而且那些人里,保不齐有祁聿怀以后为官的同僚,还是留下平易近人的形象为好。

    “别的时候就罢了……”

    这个除夕,他只想和若眠一起过。

    若眠没再劝,过了会,从里间出来,已摇身一变,换上了祁聿怀那身藏青色的棉袍。

    袍子长到堪堪沾地,成了落肩款,还得挽两道袖口。

    三千青丝束了冠,一副偷穿大人衣服的滑稽样。

    祁聿怀蹙了蹙眉,“你这是做甚?”

    “陪大爷去赴会。”说着,腼腆一笑,古灵精怪的拿指尖扣了扣素面未妆的脸蛋。

    祁聿怀没忍住笑出了声,嘴上说着“像什么样子”,却毫不犹豫地把若眠带去了望雪亭。

    望雪亭壮伟,足以容纳二十来人。

    而且建在地势高处,居亭中,视野辽阔,一眼能看尽京城象征兴盛安宁的灯火。

    亭中有眼睛的人几乎都瞧出了若眠的女儿身,但都没有戳破。

    临到曲水流觞,怕若眠一个干吃果子无聊,还纷纷提议只要她能对上押韵的词就罚别人吃酒。

    可惜饶是如此,祁聿怀还是替她挡了不下五六杯冷酒。

    若眠不像亭中其他人,听不出他们的诗中藏有“提携玉龙为君死”那般的壮志与抱负。

    可见着他们吟风咽雪的样子,心中难免跟着澎湃,私心希望他们这些人日后都能在官场中一展宏图,大杀四方。

    自然也包括祁聿怀。

    他喝得有些多,靠着亭栏,姿态随意风流,如玉山倾颓,手就放在若眠腰后,侵略感极强地勾绕她的缕带。

    时而会故意捏她后腰的软肉,惹得若眠总回眸嗔瞪他。

    他的两颊微露流霞色,美得近妖。

    就那样静静地直勾勾地凝着若眠,漆眸深处好似泓着绵绵秋水,温柔潋滟,融得若眠心里怦怦乱跳。

    至子夜,城里爆竹烟火齐燃,响若惊雷,璀璨似画,久久不歇。

    趁着众人都涌上前欣赏这难见之景,祁聿怀在后面搂着若眠,低沉缱绻地哄她:“许个愿,我帮你实现。”

    若眠懵懵懂懂:“许愿?”

    祁聿怀拂去她嘴角的干果碎屑,认真道:“一切和我有关的,都可以许。”

    他想从她嘴里听到她对以后的憧憬,一个他的份量足够重的憧憬。

    可惜若眠一时没懂他的心思,顺着他道:“那我许愿大爷日后青云直上,长命百岁。”

    那一刻仿若有星子在她眸中攒动。

    “你呢?”祁聿怀痴痴地追问。

    “我?”若眠望向远处升空的盛大烟火,笑意恬静,“我也要长命百岁,平平安安就好。”

    财富地位她不敢奢望,久困深府高墙之内却绝非她心之所愿。

    哪怕明知是哄祁聿怀的话,她也不想说。

    不愿一语成谶。

    祁聿怀痴情地凝望着她,“一起长命百岁也好。”

    待到烟火落尽,望雪亭内众人也都散了。

    若眠扶着祁聿怀走在回小院的山路上,身侧有两人在攀谈,一声清晰的“修仁兄”传进若眠耳廓。

    若眠登时顿停住步子,不可置信地望着那道青影快步超过她和祁聿怀,转眼就拐进了通往寺门的小道。

    勇毅伯的院子离望雪亭最近,院门已遥遥在望。

    “怎么了?”

    祁聿怀顺着若眠的视线望去,她盯的那个男人整个曲水流觞并未展露才华,甚至有几分瑟缩。

    连名号都没报出来。

    若眠回过神,眸中已聚了盈动的泪水,却只是摇头,“没事,我吃酒吃得有些昏了头。”

    祁聿怀没有深问,也没有拆穿她在席上一滴酒都没沾。

    屋内炉子还温着,若眠添了些银骨炭进去,炉火很快就重燃。

    两人简单地洗漱后便脱衣躺下了。

    在山里沐浴是件极其奢侈的事情,不过早在两天之前祁聿怀就自己挑水奢侈了一把,顺带把若眠也洗得香香的。

    屋内很快阒寂得只剩烧炭声。

    若眠被祁聿怀揽腰抱在怀里,他的胸膛紧贴着若眠的背,呼吸粗沉地洒在若眠后脖颈上。

    从杂乱到均匀绵长。

    直至确信祁聿怀已经睡熟,若眠才敢在黑夜里放肆地淌眼泪。

    哭到忍不住抽噎。

    “怎么哭成这样?”

    祁聿怀迷迷瞪瞪地醒了,一伸手触到若眠满脸泪痕,惊得睡意全无,立时够了帕子过来擦若眠脸上的泪。

    若眠忍得本来也难受,干脆破罐子破摔,钻进祁聿怀胸口,拧着他的衣襟大哭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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