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天光乍亮。
之后楚懿没再闹什么幺蛾子,是以药童也再没让拜托孟挽再去看过楚懿,接下来的几日里,孟挽虽是仍然在大营帐帮忙,也偶然会见着楚懿,但楚懿并未如先前一般对她纠缠不清。
对此孟挽也很满意,她也省了与楚懿纠缠的功夫。
此后几日染了疫病的士兵虽是在增加,但也只是一日增加一两人,染上疫病之后虽是有症状,但症状比起之前那二十人要轻微得多。
而且最初染了疫病那个新兵,以及后来染了疫病那近二十士兵,症状也渐渐减轻。
孟挽也彻底松了一口气,如今是那疫病的源头已经彻底根除,再加之预防疫病的药也有了效果,所以,这疫病算是控制下来了。
营帐中的士兵们也都知晓,是那预防疫病的药有了效果,也不知是谁先传起那药方是孟挽给的,之后一传十,十传百,孟挽在军营中人尽皆知,大营帐里的士兵们见到她时皆是信服与恭敬。
楚懿就在营帐中,自然也是瞧着孟挽在士兵中的地位一日复一日地水涨船高——孟挽在营帐往来间,那些士兵皆是恭敬肃穆地向她问好。
那些士兵们从来都不曾向他问过好。
彼时他也不知自己心中是什么感觉。大抵是酸涩,以及不甘。毕竟孟挽只不过是一个女子,地位却是比他的地位要高上许多。
只是楚懿到底还是将那股感觉强行压了下去,如今能控制住瘟疫,孟挽确实是立了大功,楚懿从那些士兵口中亦能听来事情始末。
是孟挽心细如发,找到了水坑中被泡的死老鼠,确定了鼠患那便是瘟疫的源头,是以士兵们才能将瘟疫的源头给彻底根除掉。
之后又是孟挽给出的药方,让最初染了疫病奄奄一息的新兵捡回了一条命,也遏制住了疫病的蔓延,救了整个营帐的士兵。
时间如流水,很快七日便过了,如今营帐中疫病已经遏制住,那些过了这七日观察期并未染上疫病的士兵便可以离开营地。
剩余染上疫病的士兵虽是仍有十余人,但大多都是在痊愈中,有些虽是初期,但症状极其轻微,是以孟挽也不必再到大营帐中去帮忙熬药。
只是她与那些染上疫病的士兵端水递药,算是密切接触,所以,虽是并未出现任何症状,都要继续留在营帐中观察七日,才能离开。
那些可以离开营地的士兵离开时,她便在营帐出来不远的空地上远远看着,看着那木栅栏打开,士兵整齐有序地从栅栏口出去。
孟挽的营帐与栅栏口距离得不远,所以还是有一个出去的士兵眼尖看到了遥遥站着的孟挽,冲着孟挽高声喊:“谢谢孟姑娘,孟姑娘保重!”
之后那些正在整齐有序出栅栏的士兵也自发跟着那个士兵齐声高喊:“谢谢孟姑娘孟姑娘保重!!”
对孟挽,每个士兵不仅仅是感激,还有对孟挽的折服。
起初他们也是多少有些瞧不起孟挽的意思,毕竟军营中大男子主义盛行,士兵们普遍都觉得女子多是温温弱弱,只能在家中相夫教子,大事跟前,女子大多都是阻碍。
可经过这些时日,他们改变了看法。因为这几日他们瞧见的是孟挽沉着冷静,找出了瘟疫根源,之后又是不顾自身安危,每日给他们帮忙煎药熬药。
在大事跟前,比起寻常男子来,更有担当与魄力,让他们心服口服。
士兵们这些话自然是一声不差传入孟挽耳中。彼时孟挽只朝着那些士兵招了招手,然后朝着他们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会保重身体。
至于为何不说话,因为隔了距离有些远,若是她想说话让那些士兵听见,必定要声嘶力竭地喊,权衡之下,孟挽更爱惜自己的嗓子。
那些士兵的声音本来就响亮,寻常说话时候嗓门已经是极大,如今又是高喊,声音振聋发聩,传出了极远。
栅栏外不远,自营帐中走出的楚王爷自是听到了,他望向栅栏的位置,眼神有几分困惑:不过短短数日,孟挽为何在士兵们心中威望如此高?
高得那些士兵离开隔离的营地时,还不忘高声齐呼,让孟挽注意保重。
哪怕是换做他到营地之中,怕是也没有那个威望。
楚渊此时便是在楚王身侧,楚王望向营地的时候,他也望向营地。
前方的营帐重重,挡住了他的视线,是以他瞧不见孟挽的身影,但是他眼中却是温润无比。
孟挽如今不仅仅得到了荆城百姓的拥护爱戴,亦得到了军中士兵的拥护爱戴,往后,亦会得到这天下百姓的拥护爱戴。
因为她值得。
孟挽自是不知晓这些,她只站在空地,瞧着那些士兵如同潮水一般通过栅栏鱼贯而出,今日虽不是阳光甚好,但是万里无云。
远处厚厚的云层中,天光乍亮。
瘟疫散去,一切都好转了过去。荆城亦不会如同上一世那般,整座城在烈火中毁于一旦,生灵涂炭。
这便是这一世最好的结局。
接下来的几日里亦是无波无澜,孟挽在营帐中闭门不出,大抵是瞧见她无聊,士兵送饭过来,还顺带是给她捎带了几本书过来。
军营中除去兵书,倒是也没有其他书了,这若是在营帐中闭门不出,又无任何东西可以消遣,倒是可能闷出毛病来。
起初孟挽并无多想,只以为是这些士兵为她着想。只是孟挽到底是女子,平日里看诗书词赋倒也还能看得进去,看到这兵书时,一目十行,行行略过。
翻了几页都不知所云,只觉得那兵书上的字每个字她都认识,可是组合起来密密麻麻成一堆读起来就是又长又无聊,看着看着眼皮子就不由自主地耷拉下去,一点接着再看下去的心思都没有了。
孟挽觉得自己应该不是什么读书的料子。
后来瞧着这些兵书昏昏欲睡怎么也看不进去时,思维发散出去突然想起——
军营中的这些士兵平日里皆是舞刀弄枪,五大三粗,他们自是不可能会想到她在营帐中无聊,会闷出毛病来。所以,只有一个可能。
这些兵书都是楚渊让人给送过来的,大抵只有他心思细腻,能考虑得周全。
而且,这军营之中大抵只有楚渊一人能看得进去这些枯燥无味的兵书,其他士兵怕是跟她一样,恨不得整日舞刀弄枪,也不愿意看这些兵书一眼。
想到这里,心中倒是带了几分暖意。想想她与楚渊已是很久没见过,自那一夜两人遥遥相望,匆匆一瞥过后再没见过。
但,虽是大抵能猜出来这些兵书是楚渊遣人送过来的,孟挽还是翻不下去,匆匆翻过几页,便要合上,也是要合上时,倒是发现兵书中夹带着一张信笺。
此时孟挽心头冒出的想法是:嚯!今日倒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楚渊这块木头居然还知晓给她写信!
这段时日里,她似是都没想起来,给他写信,毕竟两人也就隔了那么一小段距离,又不是山高水长。
接下来孟挽打开信笺。
也就很稀疏平常的一封信,信中楚渊只跟她说了如今荆城中的情况,荆城中那些染上伤寒的流民如今大多已经痊愈,每日排队领药的人从起初的人满为患,如今也渐渐减少。
粮食的分发也差不多告一段落。
这几日天晴,没再有雨水,河水水位亦不再上涨,许多河水水位上涨离开村子的村民亦陆陆续续地回到村子去。
信中最后还道,这荆城城中所有流民都知晓了她的名字,也知晓她遏止了一场即将到来的瘟疫,都道她是天上神女下凡。
除去这些之外,再无其他。
而这些都不是孟挽想看到的。
孟挽将那信笺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通篇翻不出一个想她的字眼。